先不说阿合马带着对贾似道的鄙夷回去向忽必烈复命,单说化身为贾似道的何康领着一帮文臣武将步行返回中军大帐,因为是步行回营的缘故,何康很清楚的看到了沿途宋兵脸上的表情,与何康预料的一样,很多宋兵都是脸带泪痕,还有不少宋兵对何康咬牙切齿,仿佛有随时可能扑上来把何康碎尸万段的冲动。当然了,也有相当不少的宋兵向何康满面堆笑,阿谀之至。而何康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在心中暗暗点头,又转头向走在旁边的韩震低声问道:“韩震,刚才传展人头的时候,那些表情激动和愤怒的基层军官,有没有记下来?”
“按恩相的吩咐,大部分都记下来了。”韩震压低声音,轻声答道:“其中以凌震和伍隆起两支部队的人表情最激动,不管是部将、训练官,还是拥队、押队、旗头和普通士兵,全都哭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袁玠他们强压着,只怕当场就要哗变。”
“果然很得军心,本相没有看错他们。”何康很有演员天分,很快就融入了贾似道这个角色,连自称都丝毫不错。恰在这时,何康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十分轻松,并不是那种对贾似道阿谀奉承的假笑,而是仿佛自内心的微笑。何康循声看去,却见一名面目清秀的低级军官,穿着正七品云骑尉的官服,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康心知有异,便转向韩震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相爷好眼力,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六君子之一的陈宜中,原来是太学的太学生,因为得罪了丞相丁大全,被丁大全捏造罪名,配到军队里效力。”韩震很惊讶的答道,心说恩相这一病真是病昏头了,竟然一眼看上了出名麻烦的陈宜中。而对南宋历史几乎一窍不通的何康心中暗暗叫苦,心说我那知道什么六君子?这个陈宜中你说大名鼎鼎,可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就知道宋末有一个叫文天祥的不错。不过既然他一个学生敢得罪当朝宰相,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想到这里,何康忙向韩震吩咐道:“一会把他叫到本相的后帐,本相要和他单独密谈。记住,这件事同样要对外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下官明白。”韩震轻声答应,心里却在嘀咕恩相这次患病后真是变了,以前本来就很多疑,现在变得更多疑了,就连接见一名低级军官就要瞒着别人,看来以后我得更加小心才行。可韩震并不知道的是,何康这么做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何康清楚的知道,南宋之所以被蒙古灭亡,很大程度不是因为军事上的软弱,而是因为汉奸的卖国求荣,所以并不完全了解当下军队情况的何康为了谨慎起见,所以才让部下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保密。
因为还需要时间了解这个时代的各种情况,何康借口身体还没有痊愈,仍然是把所有军务踢给副手韩震处理,还好韩震这人虽然领兵打仗不行,处理普通军务倒也还能胜任,而且对贾似道忠心耿耿,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何康自己则回到后帐,等待与亲兵去把那个陈宜中提溜到自己的寝帐中密谈。
不一刻,陈宜中被贾似道的亲兵秘密提溜到了后帐,陈宜中行礼后,何康先命令帐中所有人出去,然后才向仍然在微笑的陈宜中问道:“陈宜中,刚才本相之时,你为向本相微笑?而且还笑得那么古怪,这又是为了什么?”
“相爷,学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用假痴不癫之计吧?”陈宜中拱手微笑答道。虽然被丁大全贬斥到军中任职已经有几年时间,但陈宜中还是没有改变在太学时的习惯,仍然是自称为学生。半吊子何康却傻了眼睛,苦着脸问道:“你说清楚些,什么叫假痴不癫?”
“不会吧?相爷该不会连《三十六计》都不知道吧?”陈宜中比何康还傻眼。何康很恼怒的答道:“《三十六计》我当然知道,可‘假痴不癫’是不是其中的一计,本相已经记不得了。至于这一计‘假痴不癫’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大宋休矣!竟然让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来担任丞相和一军主帅!”陈宜中在心底哀叹起来。不过陈宜中也知道贾似道是靠姐姐在当今皇帝宋理宗那里得宠才登上高位,便耐心的解释道:“假痴不癫,是说有时为了以退求进,必得假痴不癫,老成持重,以达后制人。这就如同云势压住雷动,且不露机巧一样,最后一旦爆攻击,便出其不意而获胜。”
说到这,陈宜中不仅有些佩服贾似道,钦佩道:“依学生看来,相爷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欺骗蒙古鞑子,表面上卖国求荣,使蒙古鞑子掉以轻心,实际上却在积蓄,等待时机动反击。”何康大吃一惊,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如何肯定本相是在欺骗敌人?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反击?难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相爷见谅,学生是猜出来的。”陈宜中怎么肯放过在当朝权贵前显露本事的机会,低声说道:“学生浅薄,略有睹人不忘的本领,记得伍隆起伍将军的左耳曾经受过轻伤,耳朵顶上被削去了半分厚的耳肉,这个特征虽然不甚明显,但学生一直铭记在心。刚才韩震大人的亲兵传视人头,学生仔细查看了那两颗人头,现两颗人头虽满脸血污无法辨认,双耳却都完好无损——所以学生斗胆猜测,两位爱国爱民又坚决主战的将军并没有被相爷处死!而是被相爷暗中保护了起来!”【品文吧 - 为您精选好看的小说 www.pinwen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