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回过身,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容,白皙额头上一瓣红印,恰如雪中红梅。女子已不算年轻了,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非但没有破坏容颜,反倒添了许多威严和韵味。
“见过上官大人。”魏潜拱手施礼。
崔凝愣了一下,跟着行礼。
“免礼。”上官婉儿见过魏潜多次,目光只在他身上微顿便移向崔凝,“小崔大人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不曾见过崔凝,但见两人并肩进门,手臂相距不过两指,她可从没有见过魏潜与哪个女子走的这样近过,再加上监察使的官服略有不同,一见之下根本不做他想。
崔凝讪讪道,“回大人,不慎中了点毒,已无大碍。”
她初入监察司时,身边女官无不仰慕这位上官大人,听得多了不免有些好奇,不料头一回见着真人,竟是以这副模样对答!
饶是崔凝平日万事不上心,此刻也难免有两分窘迫。
上官婉儿露出一丝笑意,不在过度关注此事,“圣上口谕,还司言灵本名,赐字雪初,号武元先生。遣礼部协助小崔大人操办丧仪,若陈大人有遗嘱,悉遵遗嘱。监察司即刻收集武元先生所有手稿,暂存于监察司。”
魏潜与崔凝俯身行礼,“微臣领旨。”
按制,三品以上官员去世后才有资格获得朝廷颁赐的谥号,陈元官职不高,不能得谥号,圣上是怜他生前只有姓名,这才赐下字号,于臣子来说亦算殊荣。
只可惜陈元孑然一身,再多荣耀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两位大人节哀。”上官婉儿道。
崔凝垂首,掩下情绪。
上官婉儿劝慰,“陈大人生前献给陛下一卷手稿,陛下赐名《武元星占》,并命人整理成书传于天下,武元先生日后亦可留名青史。圣上将此事交予我,小崔大人尽快整理先生遗物,若有其他手稿,我亦可做主一并成书。”
“是,多谢大人费心。”崔凝闻言,连忙行礼。
“吾亦惜才。”上官婉儿声音柔缓,“安享百年富贵是福,身后流芳百世便不仅是福气了,只要意志存于世间,何异于永生?陈大人英灵未远,也必不忍令你伤怀。小崔大人务必保重自己。”
“好。”崔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官婉儿笑着冲她颌首。
崔凝回身目送她离开,好半晌才带着哭腔道,“她好会安慰人哦。”
魏潜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打算过完年提重礼去找上官大人学学说话之道。
“五哥,你先忙着,我带人去观星台收拾东西。”崔凝知道监察司里一堆事,现在虽然查到一切与宜安公主有关,但各种线索仍是一团乱麻,詹师道、赵三、冯秋期,还有新抓到的死士和弓弩手,一切都需要魏潜重新梳理。
更何况,哪怕崔凝对政事不甚了解也能够想到,宜安公主若手中只有钱财,没有权柄,根本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假如她没有组建成自己的势力,那么就一定还有同伙。
“我送你过去。”魏潜道。
崔凝见他坚持,便不再劝,立刻喊上崔平香前往观星台。
陈元得到赦令便像只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的飞向外面,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观星台上。
实际上,他手里虽有许多钱财,但根本不知道怎么花,平日吃用都是浑天监提供,唯有几件好的衣物、用品都是崔凝姐弟送的,他自己的东西除了书卷就是手稿。
崔凝想到陈元的积蓄,就不免想起了那个弃陈元而去的陈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