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汝南至少太守府还在运作,还能求援,但太原这边,整个被攻陷,甚至改旗易帜,这对蒙古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然而,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荥阳、长安乃至洛阳,一封又一封的告急文书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送来,一次又一次蹂躏着这大帐中,众人已经脆弱不堪的心脏。
海格怔怔的看着几名并排跪在地上的传讯兵,突然有种拔刀杀人的冲动,这世界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原本歌舞升平的蒙元帝国,突然之间,烽烟四起,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丢失,原本已经安心臣服在蒙古统治下的子民、军队,仿佛在同一时间放弃了对国家的认可,要知道,这其中可不止有汉人,那些控制各城城卫军的将领,可大都是蒙古人出任的,哪怕张弘范、史天泽这等汉人名将,都没有坐镇一方的资格。
大帐中,突然变得死寂起来,原本已经做好出战准备的张弘范突然没有了声音,静静的站在角落中,尽量让人群将自己遮挡,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刘衡也没了声音,原本急切的神情在这一刻消失了,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副老僧入定的神色。
忽必烈看向众人的目光有些麻木,目光在一名名战将、谋士脸上扫过,深深的吸了口气,豁然回头,看向身后那张巨大的山川地形图,嘴角突然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以商为剑,好大一盘棋,我蒙古勇士骁勇善战,雄视天下,没有败在战场上,却败在这被所有人轻视的商人身上,士农工商,呵呵……”
一干蒙古将领听的有些发懵,只觉得自己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的感觉,这……关商人什么事?在这帮蒙古爷们儿眼中,所谓的商人,无非就是那群挺着孕妇一般的肚子,脸上终日挂着谄媚而虚伪笑容的恶心家伙,这种东西,赚钱什么的在行,但关天下什么事?
“刘衡?”忽必烈回头,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刘衡,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微笑,缓缓道:“你说,此事是何人在幕后?”
刘衡抬头,目光对上忽必烈那平静的目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忽必烈是那种越平静就越危险的人物,加上如今的形势,如果自己真的虚以委蛇,恐怕小命会不保,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回大汗,臣听闻,南楚皇帝李轩,便是以商人起家,因为这个身份,曾在南宋时期的临安城中饱受冷眼,就连那襄阳王的职位,都是以巨额资金买通了贾似道,更向国库捐献了足够南宋三年赋税的巨额资金,才换来的职位。”
“呵呵,襄阳王?南楚皇帝!”忽必烈发出一阵萧索的笑声,目光看向南阳的方向:“一直以来,本汗都不知道那李轩为何在此等时候,大费周章的离开南阳,任由这座坚城在我蒙古大军的铁蹄下颤抖,本汗甚至一度嘲笑其胆魄不足,妄为一代帝君,如今看来,并非胆魄不足,而是胆魄太足了!”
刘衡默然,一直以来,虽然蒙古一众高层对李轩都报以轻视的态度,但他却从未轻视过此人,甚至忽必烈也将此人当作生平大敌,但如今看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忽必烈,对于这位大楚国的开国皇帝,依旧是小瞧了,此人心怀天下,不看重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本以为忽必烈已是一代雄主明君,如今看来,相比李轩,无论气魄还是手腕,都远远不及呐。
洛阳
几月前的车水马龙已经不在,昔日六朝古都,如今已经与废墟无异,这里是忽必烈大军最重要的补给之低,同样也是李轩用来与蒙元博弈之所,更是亲自坐镇此地,所遭受到的破坏,在所有城池中,自然也是最大的一处。
雄伟的城墙依旧还在,从外部看去,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但若进入城中,就会发现,这座六朝古都,经历这数月腐化之后,留下的,是怎样一片废墟,入目所及之处,几乎难以看到完整的建筑。
人心丧乱,军队如今已经与土匪无异,易子而食,一切人类所能想象到的人间惨剧,都可以在这座城池中找到。
“帝王无情,老夫今日终于体会了一把。”昔日的皇宫,如今只能找到一座遗址,李轩、黄药师、小龙女并肩走在这片废墟之上,看着眼前的洛阳城,饶是以黄老邪的漠然心态,此刻也不禁心生一股凄凉,看着身边一脸淡漠的李轩,黄药师不知道当初将女儿亲手交到此人身边,究竟是对是错?
“身在局中,很多事都不得已的,若掺杂太多感情在里面,终究会成为负累,朕能做的,也只有在这场战争之后,尽量去弥补。”李轩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同样的事情,在倚天世界中也曾发生过,多年帝王生涯,早已泯灭了许多不必要的怜悯心态,目光转向黄药师道:“世事如棋,岳丈会说出此话,也证明岳丈并未真的看破这红尘。”
黄药师闻言苦笑,红尘万丈,又岂是那么容易堪破的?
小龙女飘然站在李轩右侧,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漠,本该清冷明亮的眼眸中,如今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