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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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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崇昭说:“……越来越耳熟了。”

谢则安:“……”

谢则安抹了把汗,正色说:“巧合,巧合来着。包拯得知了这件事,铁面无私地判了案,将陈世美斩首示众。听完这个故事,你觉得陈世美是怎么样的人?”

赵崇昭知道谢则安的身世,自然同仇敌忾:“背信弃义,无耻小人!”

谢则安说:“这个时候再有人告诉你,故事里包拯是真的存在的,也真的办过许多大案,但陈世美不是负心人。正相反,陈世美是个清廉的好官,这个故事是他仇人编出来构陷他的,你信多少?”

赵崇昭沉默下来,陷入了思考之中。

谢则安说:“所以说,舆论是老虎。有些事一旦传开了,想澄清就非常难。将来姚先生的新法要是推行开了,有人随意抹黑歪曲怎么办?”

赵崇昭说:“三郎你说得有理,那我们该怎么做?”

谢则安说:“在新法还没引起矛盾之前,我们先推行个《舆论监督法》。”不知不觉已到宫门,谢则安笑了笑,“到你书房再说吧。”

谢则安在推行报纸前已和谢望博在旬报标题下印上“舆论准则”,只不过没有正式列入律法,有人真钻了空子也不好追究。姚鼎言的观念非常超前,这两年已经有意识地用报纸来宣传新法,姚清泽更是直接筹办了《新风》,大肆鼓吹新法的好处。

谢则安建议赵崇昭立法虽然限制了自己,但也限制了姚鼎言。

往后姚鼎言想再利用舆论肆意攻讦别人恐怕行不通了。

如果说前面他的不支持算是惹怒了姚鼎言,那这个《舆论监督法》一出,姚鼎言会更不高兴吧?

谢则安面色微顿,最终还是大步与赵崇昭走进御书房,从袖袋中取出写好的奏折。

赵崇昭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谢则安的想法。谢则安说要做的事,他当然觉得挺好。他点点头,直接把玉玺递给谢则安:“你盖个印就好。”

谢则安一点都不含糊,拿起玉玺重重印了下去。

见谢则安没有迂腐地推拒,赵崇昭欢喜不已,抓住谢则安的手说:“三郎,今晚你留下吧?”

谢则安朝他一笑:“不行。”

赵崇昭瞪着他:“为什么?”

谢则安俯身在赵崇昭唇上亲了一口:“我要去办点事,明儿一定不走。”

赵崇昭被谢则安亲得心花怒放,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谢则安说:“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赵崇昭一把拉住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家伙”上面:“不行,你吻出火了,要先解决了才给走。”

谢则安:“……………………”

这个整天发-情的混蛋!

谢则安出宫时已快到宵禁。

还好他体力不差,要不然真的走不了。

谢则安并未直接回谢府,而是转道去了白天刚造访过的耿府。茅房那边的狼藉不堪已经收拾干净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耿洵书房里还亮着灯。

谢则安敲了敲门。

耿洵带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谢则安走进去,只见耿洵面青如铁,恶狠狠地瞪着他。

谢则安苦笑着朝耿洵一揖:“白天戴石多有得罪,耿御史不要见怪。”

耿洵咬牙说:“不敢!谢少卿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谢则安白天叫人炸的不是耿洵,而是叫人穿上耿洵的衣服进那间茅房。今时不同往日,他真要敢帮赵崇昭炸耿洵这种直臣的茅房,他们绝对会一头撞死在御阶前一洗此辱。

谢则安说:“耿御史是有大抱负的人,何苦在这些小事上让陛下为难?”

耿洵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见小祸时不管不劝,终有大祸。这是言官的责任,谢少卿若是想来和我说这个,大可不必多费唇舌!”

谢则安听耿洵句句激昂,摇摇头说:“若耿御史因这种小事让陛下心生厌恶,往后陛下怎么会把你的话听进耳里?”他顿了顿,看着耿洵,“耿御史听说过智子疑邻的故事吗?”

耿洵皱起眉头,冷笑说:“难道谢少卿要我像你一样逢迎上意,连炸人茅房这等龌龊事都做得出手?”

傍晚谢则安和赵崇昭“炸茅坑”的事对耿洵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想想要是自己真碰上那种事,恐怕会一头撞死在赵崇昭面前!

耿洵慷慨直言:“劝谏君王是御史台本分之事,要是想趋利避害,当初我就不会进御史台!”

谢则安当然知道耿洵的脾气,要不是知道耿洵是怎么样的人,他哪里会大费周章来和耿洵商谈?换了别个为了私怨或“公怨”而把他骂得体无完肤的家伙,谢则安果断要真·炸他茅房。

谢则安说:“一滴水解不了旱。”他重新坐下,“所以必须想办法聚云成雨。耿御史,若是我把由各地报邸得来的消息与你们御史台互通有无,你们能做的事情是不是更多?”

耿洵睁大眼。

报纸是好物。

每期旬报一出,御史台都会人手一份。也不知谢望博是怎么运作的,各地的消息它都能第一时间刊登出来,而且上头还有朝中大员针对时政的“笔战”。看完之后,大致能了解一旬之内朝中是什么风向了。

这还只是印出来的,没印出来的那些呢?谁都不知道旬报那边掌握着多少东西。

谢则安说:“有些事,光靠少数人是做不成的。”

耿洵说:“谢少卿为什么要找上我?”

谢则安说:“因为老马和秦先生都在为你头疼啊。”

耿洵又呆住了。

谢则安说:“老马离京时交待了我不少事,其中你是重点关注对象。老马非常看好你,也非常担心你。还有秦先生,你与他共事这么久了,应该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你出面弹劾我和姚先生这两次,他都不站出来?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

耿洵瞪着谢则安。

谢则安清咳两声,面不改色地换了话头:“陛下和先帝不一样,他才是个半大少年,你老拿仪制出来说事,陛下会很厌烦。陛下不喜欢处处受制,在他看来你根本是在无理取闹。要是姚先生或我做了什么欺横霸市的事,你怎么弹劾都不是问题,陛下一定不会不满。”

耿洵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这话连谢则安自己都不信。

谢则安说:“好吧,我的意思是,反正都是惹怒陛下,不如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出头。”他说了句掏心掏肺的劝告,“死在这种小事上根本毫无意义。”

耿洵眼睛瞪得更大:“死?”

谢则安:“………………”

好像说漏嘴了?

耿洵气红了脸:“你是说陛下因为我的两次谏言想杀我?”

谢则安只能说:“耿御史先别气,陛下还在成长中,还小嘛,成长空间大大滴有……”

耿洵脸色转为青白。

谢则安知道对这么个满腔热血的年轻言官来说,真相非常打击人。但不下点猛药,怎么能把耿洵这样的有生力量保下来?御史台的人贬了两次,坚守的人所剩无几了!

虽然他也不太喜欢被人指着鼻子或者戳着脊梁大骂,但这样的骂声也是朝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少了它,生活肯定没现在这么多姿多彩了……

谢则安说:“耿御史,今天你也看到了,陛下他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我劝你现在多忍耐不是为了让你保全自身,而是为了朝廷的未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又一次郑重地朝耿洵一揖:“将来朝廷会更需要你们。”

耿洵听过许多关于谢则安的事,却没见过这个在外人面前温文又温和的谢则安这么正经的一面。

“将来”两个字重重敲在他心头。

要不是看出风雨欲来,他怎么会站出来挑姚鼎言的刺?

耿洵沉默片刻,说道:“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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