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摇了摇头,说:“教习殿下武技的先生前两天回来了,我早上都没去找殿下了。”
燕凛点点头。
眼看徐君诚要进来了,两个人默契地结束了谈话正襟危坐。
见赵崇昭没到,徐君诚皱了皱眉,正要差人去找,却见赵崇昭急匆匆地跑来,拉起谢则安就要往外跑。
徐君诚少有地动怒了:“殿下!”
赵崇昭心里咯噔一跳,还没说话,眼眶先红了:“先生,我回来再向您请罪!”
徐君诚一看赵崇昭那红通通的眼睛,马上知道是真的出了事儿,摆摆手说:“去吧。”
赵崇昭牵着谢则安直跑,手握得死紧,像是害怕一放开谢则安就会消失一样。
谢则安问:“殿下,到底怎么了?”
赵崇昭的牙关在打颤,手也在发抖。他哽咽着说:“宁儿昏迷了,生辰那晚之后她就没再醒过来。我以为她只是和以前一样病一两天,可太医说、太医说她有可能就这样一直醒不过来,甚至、甚至——三郎,我害怕,我很害怕。”
谢则安听赵崇昭毫无保留地把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说了出来,轻轻回握赵崇昭的手。
他明白赵崇昭的感受,看着最亲近的人躺在病床上饱受折磨,自己恨不得替对方受过,事实上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他忍受痛苦,眼睁睁看着他日渐消瘦,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这样的过程无疑是天底下最难熬的劫难。
谢则安只能劝慰:“会没事的。”
赵崇昭说:“三郎,我害怕以后都见不着宁儿了……人为什么要死呢?要是大家都不会死就好了。”
谢则安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抱了抱赵崇昭。
多亏这段时间赵崇昭锻炼得多,瘦了不少,要不然他可能抱不了这圆胖的小胖子!生在帝王家,赵崇昭和晏宁公主之间还能有这样的兄妹情谊,实在难得。他说道:“事在人为,我们再想想办法。殿下不要乱了阵脚,先把几个厉害点的大夫都请到京城来……”
赵崇昭被谢则安抱了一下,心底的害怕少了大半。他站直了身体:“三郎你说得对,太医救不了,天底下还有很多大夫,我们知道的厉害的大夫就有不少,我马上派人去请!”
谢则安说:“我也回去想想办法,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崇昭点点头,咬牙和谢则安挥别,回去召集东宫众人让他们分头去请名医。
谢则安并没有回徐君诚那边,也没回家,而是直奔谭无求的住处。
他知道谭无求身边有个神医,连起死回生都能做到的神医。
虽说这个神医似乎对皇家很有意见,但生死攸关的事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谢则安敲响了谭无求的家门。
谭无求见谢则安行色匆匆,不由问:“三郎,出了什么事?”
谢则安说:“谭先生,我能见见您身边那位杨老先生吗?”
谭无求一怔,追问:“你先和我说说是什么事儿。”
谢则安简单地把晏宁公主的情况告知谭无求。
谭无求陷入了沉默之中。
赵英这一双儿女,一个得不到他的认可,一个注定无法活得长久,不管是身为一国之君还是为人之父,赵英心中的苦楚恐怕都不会少。
谭无求说:“我去和杨叔说说。”
谢则安一喜。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把冷硬苍老的嗓音就插了进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救赵家人,提你都别和我提。”
谭无求苦笑。
他说道:“杨叔,晏宁是无辜的,而且她是月儿的女儿……”
杨老冷笑:“那又怎么样?谁叫她投胎到赵家,下辈子换个人家托生,我一定救他。”
谭无求说:“我不也算是赵家……”
杨老说:“你还觉得赵家对你有养育之恩?要不是他们——”见旁边有个谢则安在,杨老没再往下说,背对着谭无求开始整理药材,分明是暗自生起了闷气。
谢则安无疑探知谭无求的身世。
他问道:“姓赵的您不救?要是她不姓赵呢?”
杨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冷笑:“这么关心人家公主,莫非你也想当驸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娶了她她就不姓赵了?”
谢则安说:“我想娶,陛下也不会让我娶啊。”他说道,“您真要是因为公主殿下姓赵而不救她,我可以去说服陛下让殿下随母姓。”
性命和姓氏哪个重要,赵英应该分得清楚才是。
杨老说:“这主意倒不错,你真要能说服赵英,那我就去给她治病!不保证一定能治好,但肯定能让她多活几年。”
谢则安说:“那好,我这就去求见陛下!”
杨老冷笑目送谢则安离开,转头看向谭无求。
谭无求高兴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杨叔你肯定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晏宁出事。”
杨老说:“别净担心别人,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出面的话,你还藏得住吗?”
谭无求说:“因为我的缘故,谢大哥一直没有在人前露面,就算是为了谢大哥,我也应当去见一见陛下——”
杨老冷哼,打断了谭无求的话:“从你说要回京开始,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反正我永远劝不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了。”
谭无求说:“对不起……杨叔,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