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总监的烦恼

2018-04-15 作者： 柳一生

第七十二章 总监的烦恼

第二天，牟刚找了一辆十个轮子的大货车，叫来几个搬运工，倒腾了半天，才把丁二办公室的盆盆钵钵全部拉走。我去看的时候，搬运工人正在牟刚的指挥下嘿咋嘿咋地挥汗如雨。我问牟刚丁书记没来？牟刚苦着脸一摇头，说书记在家里等着呢？我这边忙得不行，他那边催得屁扑（很紧）。我心想丁二都辞职不干了，还这么为他卖力干啥？再一想，又不觉为自己的势利而汗颜。牟刚唉的叹了一口气，说书记都遭撵了，我们这些虾子麻花鱼可能也搞不了好久，我说也未必，神仙打架不是每个小老百姓都会遭殃。牟刚问，德华你打算怎么办？我说没打算怎么办。牟刚说你就没考虑各人的后路？我摇摇头，牟刚将信将疑，说书记辞职后要去某企业任党委书记，听没听说这回事？我说不晓得啊，牟刚的表情闪过一丝失望和茫然。

我问田七办公室是不是收拾了？牟刚说还没，但田主席办公室稍微打整一下即可。征用田七办公室是牟刚给他打的电话，昨天我打他电话他一直不接，只得求助牟刚，牟刚尽管有些不情愿，碍不过面子，还是答应下来。一会儿就来扯回信，说转告田主席了。田七办公室的东西很少，昨天他自己来了一趟，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

货车离开炮楼之后，我去给穆铁作了汇报，穆铁点点头，让我下午把飞来的几个人从大三峡宾馆接到公司，再通知宋阔他们开个会。我到宋阔办公室，她正在接电话。我顿觉眼前一亮。原来她办公桌上躺着一束捆扎得十分精致的鲜花，绿色的叶子中间，朵朵花儿举着片片鲜红欲滴的花瓣，浓烈的红色好像要流到桌面上一样。我又看了看宋阔，这才注意到她的短发已经齐到了脖子，一改她最初的中性的形象，有了一点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桌上的鲜花相得益彰。

“穆总通知下午2点开个会，上面的两间办公室都收拾好了。”见她放下了电话，我说。

“嗯，辛苦了。”她答。

“这玫瑰好漂亮，今天啥子好日子？宋总的生日吗？”我赞道。

“不是的。”宋阔一笑。

不是生日，就是对她来讲有着什么特殊意义的纪念日，这个季节好像没什么节日吧？一想，觉得不对，这个暑天应该有个什么节日，再一想，心里豁然开朗，的确是有这么个节日，咱们传统的中国情人节七夕，就在今天。

“刚才一个花童送来的，可能送错了。”宋阔说，“麻烦你拿去随便放在哪里，我这里又没花瓶。”

“这不太好吧。”我为难起来，“花瓶会议室里有，我去拿。”

“别。”宋阔过去拿起花，朝着垃圾桶看了看，一转身，过去打开柜子，毫不怜惜地把它关进了禁闭室。

我自觉无趣，暗暗为那些花儿不平，也为送花的人。

我没再上楼去跟郭燕说，回到办公室电话通知了他，快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问我下班后有没有空，我问他什么事，他说想请我吃饭，我问什么事要请我吃饭，他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我聊聊，我犹豫着，他说柳主任你就给点面子吧，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我想郭总监一堂堂老总，这般诚心的要请我这个下属的客，我不能不答应。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忽然一拍脑袋，觉得自己记性怎么这么差啊？昨天郭燕不是问我江州哪里有花店吗？

下午去大三峡接来了那几个人，清一色的男的，年青，操着标准的普通话，对江州山山水水表现出了好奇，也对江州的温度和湿度表达了不满。把他们拉到炮楼，关进了会议室，我就开溜了，为他们找住宿的事情都丢给了牟刚。

黄昏时分，我和郭燕双双来到北滨路，上了“江上风清”的船。来这里是我建议的，偌大一间雅室，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猜得没错，宋阔办公室的鲜花就是他送的。郭燕一边喝酒，一边向我倒着装在心里的苦水，他坦言自己喜欢宋阔已经很多年了，他和宋阔还有穆铁在深圳打工时相识，这么些年差不多都在同一个地方，甚至同一个单位打拼。认识宋阔没多久就喜欢上了她，别人都说宋阔是男人婆，唯独自己觉得她是个真性情的女人，后来宋阔结了婚，他死了心，宋阔离婚后，一如既往喜欢着宋阔的他觉得死灰复燃，又有了机会，但宋阔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若即若离。郭燕的絮叨如同窗外的长江水绵绵不绝。作为听众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单相思的故事，而且我似乎还知道这个故事以外的故事，比如穆铁和他俩之间的关系，也许郭燕没讲出来，也许是他还不知道。

端上来的鱼还有一条原封不动地躺在盘子里，我把筷子伸过去，叫郭燕也吃，郭燕只顾喝着啤酒，说昨天去机场接人的时候跟宋阔说，请她今晚吃饭，还是被她拒绝了，这么多年来，宋阔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对她的关心，尽管这样，他还是和往年一样在情人节和七夕的时候给她送了鲜花。我问他有没有直截了当地问过宋阔？郭燕说没有，不问还心存侥幸，报着一线希望，问了可能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