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是马桶的我不要。”她说。

原来她也有这个毛病，我会心一笑，说好。

“你把这个拿去。”她又递过来一个优盘，“这里面有个压缩包，企业制度规章，我昨晚修改了一下，穆总已经同意发文，你以文件的形式发出来，自己要好好看看哦。”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

“还有，可不可以下班后找个时间带我去逛逛你们江州商场什么的？”她又问。

“这个没问题。”我爽快地回答。女人大多对逛商场情有独钟，宋阔也未能辛免。

我把宋阔的优盘拿回去拷贝一份后直接给了孟旋，让她马上发出来。自己解压后翻了翻，里面大大小小的制度有数十种，也没细看。

下午，穆铁过来让办公室通知部门第一负责人以上的干部半小时后开会，我在牟刚那边说租房子的事，回办公室后孟旋正在挨个通知，她说主任穆总要你下去的时候提一桶水到会议室。提一桶水？我问孟旋有没有听错？她说没错，就是一桶水，自来水。我想了想，不明就里。孟旋又说主任你要提前5分钟去会议室哦，手机要静音或关机。

我去会议室的时间距离开会前5分钟还提前了5分钟，一来是因为开会本身就是办公室的分内事，二来因为我提着一桶水，众目睽睽下势必引起大家的好奇，而我又没法解释这种好奇，所以最好趁着别人还没来的时候就提进去。可是，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椅子上已经坐着几个人了，他们用一种预料之中的目光看着我，一个人问柳主任这是干嘛？做卫生啊？要帮忙不？我说空调吹着太干燥，增加一点空气的湿度。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了。

到点后，所有人都按要求到场了，没一个迟到，大家的守时让我舒了一口气，心想同志们还真争气。穆铁进来的时候左右四顾，看到放在主席台上面的塑料桶后，坐在了位置上。

会议以穆铁直接讲话开始，他说今天是自己到三多上班的第一天，这是第一次开会，以后，如果开会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大家都站着开，这样效率高。上午去车间看了看，感觉三多的生产装置在行业中还是比较先进的，甚至有的单体设备达到了国际水平，但三多的生产指标却没有达到相应的水准，历史的比较，三多进步很快，但和同行业的优秀企业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

讲到这里，一阵响亮的“我在仰望，月亮之上”的歌声忽然插了进来。穆铁停下来，让大家都把注意力转向声源，原来是田七那儿唱出来的，田七把头埋在桌面下，说在开会在开会。等没了声音，穆铁又开始讲，他说我看了三多的人力资源结构，有这么几个问题，第一是冗员，年产100万吨，加上老设备的20万吨，一共120万吨的规模，员工人数是1800多人，几年前我在荷兰一家同类企业干过，他们年产300万吨的规模，员工多少呢？穆铁停了停，说300人。穆铁继续说，第二个问题是人员结构严重不合理，我看了企业的资料，三多销售、生产、研发、管理的比例为35:52:2:11，而这个行业最科学的人员比例是多少呢？据我掌握的信息，应该是42:38:10:8。第三个问题是收入分配不合理，销售和研发的收入只是平均水平的2至3倍，这远远不够，特别是销售。

这时候，座位中又冒出了杂音，一个女生娇滴滴的提醒主人“有电话啦”，她的主人是一个车间的负责人，主人慌忙捂住了电话的嘴。穆铁顿了顿，继续着他的讲话，看到了这些问题，就得解决这些问题。冗员的问题，因为华投和江州市政府协议中明确了不得随意解聘员工的约定，我们还得信守承诺，怎么办呢？我上午了解到，各大车间包括下面一些小型子公司不是配置了临时工吗？搞搬运的，做卫生的，一共有两百多号人，可能还不止。临时工不在我们与政府的承诺之列，这些统统解聘，由三多的正式工去替代，我们也不搞一刀切，先抽出800人，保留的1000人按我前面说的那个比例去调整，抽出的人先去填补临时工留下的空缺，剩下的，由公司进行培训，培训合格再上岗试用竞聘，培训期间工资减半。对所有可以量化指标考核的部门和岗位实行目标责任制的分配模式，销售系统可以上不封顶。

说到这里，穆铁又停住了，这次没有手机响，会议室静得出奇，只有一只小蝇轰炸机一般在人头上盘旋。穆铁喝了几口水，继续说，上面的这些问题都是三多内部的问题，还有一个来自外部的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项目债权人的追款。我看了材料，应付款总计3000来万，紧迫的不过1000多万。我看这样，找个时间把这些人召集到公司来，采取打折支付的办法处理，先打5折，最多打6折，如认可的即可支付，如不认可，企业只做认账的承诺，银行的钱不是解冻了吗？先拿来用。

说完，穆铁问大家有没有更好的意见，见没人应答，他说再强调最后一件事。上午公司把制度文件都发出来了，大家应该都是看到了的，制度中有一项关于会议纪律的规定，迟到者罚站墙角并罚款500元，有手机响者罚款300元并没收手机，今天还不错，大家没一个迟到的，手机也只响了两次，我在前一个内地企业开第一次会的时候，会场手机响了十一次，说明大家的素质还是可以的。现在执行会议纪律，办公室负责人在哪里？

我举手示意。穆铁看着我说，你去把他俩的手机收了。我执行了命令，向自己的座位走去。穆铁又说，你到水桶那边去。我一愣，到了水桶前面。他说你把拿手机的手手心向下放到水桶上。我心头一跳，大约知道下一个步奏了。果然，穆铁说，请伸开你的手指。

只听咚咚两声，手机溅起了一片水花，沉到了桶底。

穆铁说，手机收来也没什么用处，为了强化大家的纪律观念，树立对制度的敬畏之心，就让手机洗洗澡，响手机的两位自己去财务缴罚款，好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