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元圣为人间界制礼乐定人伦立规矩,不允许仙神界仙人轻易下凡。一旦破坏规矩,下凡仙人就要遭受来自儒家的雷霆之怒,大多会殒命人间。
伏龙镇中,那冲天而起的无形气柱,就是人间界练气士对谪仙人无视规矩的回应。尤其是那磨剑声,那打铁声,那宰肉声,那琅琅读书声。还有那冲天打碎天上浮云的拳罡,那望风一去百里的酒气,去而复返破碎的木勺。
都是对谪仙人私自下凡的回应。
长城之上,谪仙人一动,引得人间界诸多大练气士闻风而来。中土神州各地,数十股强大神念扫向长城。一道道威严怒喝声如天雷炸响,浩荡在修炼界炼气士心湖之中。
“大胆狂徒,欺我人间界无人了吗?”
“仙人私自下凡,当死!”
“儒家规矩在先,不容亵渎!”
“秦国蛮夷,不当人子也!”
。。。。。。
谪仙人哈哈笑道:“儒家元圣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那些死规矩?”
“大胆!”
数十声怒喝响起,紧随着怒喝而来,是数十把声势浩荡的飞剑,从中土神州各地拔地而起。冲天剑气,击散了天上浮云,齐齐朝长城飞来。
谪仙人从长城之上拔地而起,来到天上浮云端,遥遥和那数十把飞剑对峙。
“走一个。”
谪仙人头顶飞剑一闪而逝,离他最近的孤竹书院上空,凭空多了把巨大飞剑。飞剑迎风而长,当头落下。
孤竹书院院长一挥广袖,藏书楼的书,学生手中的书皆自行摊开,在风中稀里哗啦飞快翻动。
孤竹书院,尽是琅琅读书声。
飞剑笔直落下,穿透读书声,将藏书楼从中劈成两半。孤竹书院院长大口吐血,萎靡倒地。
飞剑再次拔地而起,迎向自南方齐国稷下学宫的一方戒尺。飞剑和戒尺在空中对撞,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戒尺崩坏一道口子,退回稷下学宫。飞剑被撞退数百里,悲鸣着回到谪仙人头顶。
数千里之遥,数十把飞剑一闪而逝,距离谪仙人还有不到千里距离。千里飞剑,不过咫尺一瞬。
谪仙人爽朗而笑,高声道:“开天。”
九天之上,破开一扇大门。有仙人大喝道:“人间蝼蚁,也敢妄想与仙人争辉。”
仙人大手一捞,数十把飞剑像逆天而上的雨,在谪仙人百里处偏离轨道,射向九天。
“狂妄之极。”一道声音自杏林传来。
紧接着,一只硕大无比的拳头突兀的出现在九天之上,砸在天门内那名仙人鼻梁上。仙人仿佛被气机锁住,躲无可躲,一时间金色仙血狂洒而下。
人间界下了好大一场雨。
既有仙人鼻血,也有人间飞剑。
“复圣?”仙人怒吼道。
“欺负读书人不会打架吗?”被仙人称为复圣的老书生笑道:“再来一拳。”
紧接着又是一拳,捶在仙人胸口,将他打得大口吐血。
“你不是和至圣与亚圣找道祖吵架去了吗?”仙人惊惧道。
“若非我真身不再人间界,你还能活?”复圣冷笑道。
仙人脸色阴晴不定,随后大笑道:“那你肯定存在不了多长时间,挨你两拳又如何?”
复圣二话不说,又是一拳捶去。
仙人吓得连忙闪避。
这一拳没有砸中仙人,而是砸在了天门之上。天门应声而碎,那一方天宇轰然塌陷。
打完三拳,复圣留在人间的分身开始虚淡。他望向长城,说道:“天门已被我打碎,既然已经下凡,就别想重回仙神界。”
而后,复圣分身彻底消散。
谪仙人呆立长城之上,望向天门塌陷的那方天宇,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在复圣捶打天上仙人的时候,长城之北,伏龙镇北部草原。那个邋遢老人望着天上那个硕大无比的拳头,哈哈大笑道:“我辈读书人,理当如此讲道理。”
将军府中,那磨剑声声的白发老人蓦然起身,一步跨出后院,出现在将军府庭中。
“我去凑个热闹。称称谪仙人重有几斤。”
老人一步跨出,消失在众人眼前。
绿竹姑娘和陈子墨使劲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相信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恁么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然后,他们看到老爹从天而降,将他们护在身后。紧接着,荆歌撞碎将军府大门,一路倒退至洗墨池。
将军府门前的街上,熊通负手而立。
“八境巅峰,也不过如此。”
在接着,稷下学宫王祭酒从乌叶巷一步十丈,出现在打铁铺。李铁匠家那个虎头虎老,名叫李羚的小胖墩儿,看到王祭酒,连忙转身跑进里屋,里面传来琅琅读书声。
王祭酒咳出一口血,从李铁匠手里接过那把铁锤扛在肩上。文士青衫读书人,肩上扛着打铁锤,也是很好的。
李铁匠垂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街上的熊通。
长城之上,谪仙人低落之后,立马灿烂而笑。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老人在不断年轻。从伏龙镇朝长城大步而来。
老人一步十里,每一步跨出就年轻十岁。伏龙镇到长城有一百里,十步之后,一个年轻俊朗的帅小伙子出现在长城之上,和谪仙人不过百丈距离。
谪仙人啧啧称奇道:“人间竟然还有你这种不合规矩之人。”
返老还童的楚天阔没有说话,回答谪仙人的是一个硕大拳头。
楚天阔一拳递出,长城为之一震。谪仙人五指快速掐诀,而后伸出食指点在楚天阔拳头上。这一点,一圈涟漪自两人身上扩散开来。而后同时倒退百丈,停住身形后,又再次冲撞在一起。
长城之上,拳罡四处乱飞。将那存在无尽岁月的女墙,打得分崩离析。乱石穿空,长城脚下的森林,倒了一大片。
楚天阔一拳砸在谪仙人额头上,将其砸得倒飞出去。自己也被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的飞剑洞穿腹部。两人各自站在墙垛上,一个七孔出血,一个腹部透亮。
“谪仙人也不过如此。”直到现在,楚天阔才回答了谪仙人刚才那句话。
谪仙人抹掉脸上的血迹,竖起食指,三寸飞剑倒立在指尖之上,滴溜溜转。
“佛家金刚不败,道家琉璃无垢,皆是一等一的坚固宝体。你能打得我鼻血横流,也算是厉害的了。”谪仙人流着鼻血,仍不减风流翩翩的气度,笑道:“问你个问题,你们兵家修士,到底有多少重境界?如果只有十境,说出去我怕别人笑话。”
楚天阔收起拳头,伸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淡然开口道:“确实只有十境。”
谪仙人一副死了娘的哀怨表情,欲哭无泪道:“你他妈这么强的战力,别说我一个天仙境,就是大乘佛陀境的老秃驴也别想占到便宜。”
谪仙人似乎很不服气,破口大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划分的境界,这不成心恶心人么。如果被我撞到,非打得他哭爹喊娘,磕头认错。”
楚天阔扯了扯嘴角,幽幽道:“人间界兵家修士和纯粹武夫的境界是我大师兄划分的。”
谪仙人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抖动起来,显然气得不轻。一个小师弟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大师兄得有多厉害?当然很厉害,不然就不会作出为一家修士划分境界的壮举。更不会教出大秦国师那种变态。
“还打不打。”楚天阔问道。
“都已经两败俱伤了,还想怎样?”谪仙人揉了揉被打肿的额头,不满道。
“你已经出剑了,而我的剑还未出鞘。”楚天阔淡然道。
“你觉得是我胜之不武?”谪仙人翻了个白眼。
“我们互换一剑,来分出胜负。”楚天阔眼神炯炯的说道。
谪仙人很想说你一个兵家武夫,修行本来就以炼体为主,欺负我一个炼气士就很公平?但是,他说不出口啊。人家刚才不说了吗,兵家修士最高境界才十境,他只是个小小的十境武夫。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天仙,理论上比九劫地仙还要强的仙神界仙人。怎么说得出口?
楚天阔看着天人交战的谪仙人,在长城之上转来转去。最后,他一咬牙,重重的说道:“互换一剑就互换一剑。”
两人几乎同时出剑。
两道气冲斗牛的剑气,自长城之上拔地而起。
然后,谪仙人忍住哭腔,头也不回的跳下长城,御剑离去。
楚天阔剑才拔到一半。
“天上仙人真不咋滴。”楚天口掏了掏鼻子说道。
楚天阔看着谪仙人御剑远去,随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后回望伏龙镇。在那里,正有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打出手。
楚天阔将佩剑往天上一抛,佩剑骤然消失。
伏龙镇,将军府。
熊通双手负背,缓步走了进去。他来到洗墨池,惊讶道:“池中竟然有道祖遗物。”
他抬头看了眼陈子墨,确定秦国的情报属实。只是他眉头又一皱,因为陈子墨虽然身负气运,但心湖有个洞。气运流进心湖,又从洞口流逝,消失在天地间。
他一步跨出,已是十丈开外,突然出现在陈霸仙面前。陈霸仙不等熊通出招,率先一拳轰出。熊通后发先至,一把握住陈霸仙的拳头,一用力,将骨头捏得粉碎。陈霸仙虽然吃痛,但并未在孩子们面前喊出声。见拳头收不回来,他立马变招,一脚踹在熊通肚子上。
熊通在空中弯成弓形,但肚子似乎和陈霸仙的脚底粘在了一起。陈霸仙蓦然变色,他觉得自身真气像决堤之水一样,向熊通汹涌而去。
熊通弯腰落地,然后骤然挺身,将陈霸仙反弹出去数十丈,直接撞穿了将军府整座宅子,摔倒在后门那条无名小巷中。
陈霸仙只觉得五藏六府,翻江倒海,一身真气紊乱不堪。但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熊通向四个孩子走去。
荆歌大喝一声,腰间长剑铮然出鞘。人随剑走,朝熊通后背心刺去。
熊通头也不回,反手一耳光,将荆歌打得横飞出去,撞断了绿竹姑娘打桩练拳的木人。
熊通继续前行,朝陈子墨走去。四个孩子已经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王祭酒抄起肩上的打铁锤,朝熊通砸去。熊通转身,单手接住铁锤,用力一握,铁锤碎成铁渣子。熊通随手一挥,铁渣子带着呼呼风声,朝王祭酒袭来。
李铁匠随手从铁匠铺扯了块布往街上一扔,铁渣子打在布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布落地,千疮百孔。
熊通站在兄妹四人面前,朝陈子墨伸手道:“把和氏璧交出来,今日可饶你一家老小不死。”
兄妹四人吓得小脸刷白,不知道熊通说的什么意思。梦竹将陈子墨护在身后,说道:“什么和氏璧,我们根本没有。”
熊通冷笑道:“果然是一副七窍玲珑心,难怪项小子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熊通大踏一步,走近梦竹,就要一把掏出那颗心脏。
就在此时。
一把剑自天外而来,撞向熊通心口。熊通双手结十,抵住剑端。身体被剑抵着不断后退,一丈十丈百丈,被生生逼退出将军府。然后往北海方向退去。
熊通脚尖点地面,身形如飞。但却无法摆脱胸前的剑。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北海岸边,才堪堪止住身形。
然后,他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长城之上飞奔而来,一步百里。
年轻人刹那间穿城而过,一把握住了剑柄。
拔剑,立劈。
干净利落。
熊通被一剑劈退,身形在北海水面不断倒滑,十丈百丈千丈。
“楚天阔!”
熊通既惊且怒,嘶声吼道。
楚天阔二话不说,再次向北海水面,千丈之外的熊通劈出一剑。这一剑,直接将这位五劫仙人劈进了北海水中。楚天阔冷哼一声,收剑之后一步跨出,来到熊通落水的上空。
熊通将侵入体内的阴寒剑气逼出体外,冒出水面后四处张望,却没发现那个百年宿敌。正待他破口大骂之际,一只脚从天而落,踩在了他头顶。那只脚用力一跺,方圆数百丈水域骤然下沉,熊通跟着北海之水直接沉到了水底。他听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起。
水底,那座运行无数年的大阵,在楚天阔这一脚之威下,开始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