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陆离便见到了张哥的夫人。张夫人生得肤如凝脂明眸皓齿,往张哥身旁一站,黑白分明。张哥打趣道:“把我往暗处一扔,没人找得到我,把内人往太阳底下一扔,没人找得到她。”
张哥将老父亲交托夫人之后,本想即刻与陆离上山,在仓库中摸摸索索耽搁了不少时间,准备就绪时已近黄昏,不好意思说道:“陆大侠实在抱歉,耽误了你们这么多时间。若不嫌弃,今日先住在寒舍,明日一早再启程。”
陆离说道:“张哥客气了!”
七人便在张宅住下了。张宅客房颇多,容得下七人。陆离单独一间,巫泽单独一间,化子墨与秦良一间,刘兰芝母子一间,焕焕单独一间。
吃过晚饭,巫泽欲喊范嘉志下蜘蛛棋,范嘉志并不搭理,径直上到二楼,将自己关在屋中。巫泽无奈地怂了怂肩,拉拢秦良与化子墨说道:“二位师弟,我们玩!”三人便上楼去了。
焕焕坐在陆离身旁,听着陆离与张哥交谈,从建筑布局到角角落落,待到敲定,已是深夜。陆离这才发现焕焕在自己身旁,惊讶问道:“焕焕,你何时在的?”
焕焕顿时有些气恼,没好气道:“刚刚才下来!”
陆离并不怀疑,说道:“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焕焕狠狠瞪了他一眼,重重地踩了两脚地面,上楼去了。
张哥道:“她是你夫人?”
陆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哥真会说笑,她是我师妹。”
张哥道:“你的师妹...好像很喜欢你。”
陆离忽得脸一红,转头向楼梯看去,见到焕焕露出的半张俏脸,心中一喜,慌忙转过头强作镇静,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缄默不语。
张哥心下有数,也不点破,只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一声呻吟,说道,“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便上楼去了。
陆离点头,站起,正欲上楼,忽得记起张匠,向前院方向看去,只见到昏暗的屋墙,便收回目光,跟着张哥一起上楼,回到屋中。
他躺在床上,想起白天见到的张匠,那发颤的双手丝毫不能阻挡他编制竹篮,两条竹片穿梭之间,他隐隐约约见到张匠脸上的笑容。张匠为何而笑?他想问张匠,“倘若能够重新再来,你会不会立刻丢掉手中锯尺回到家中?”
他知道世界上并不存在“倘若”,也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只是想知道张匠是否后悔。
翌日,辰时一刻,陆离与张哥说笑着走出,张匠已然坐在树下,编制着竹篮。张哥走去,向张匠鞠了一躬,低声说道:“爹,孩儿要去一趟玄武山,可能需要不少时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妗儿会照顾您的。”
张匠并无反应,只是顾自编着竹篮。
陆离到底还是没有上前问张匠他是否后悔,直到跨出大门,他豁然开朗:张匠是否后悔与我毫无关系,我只需不让自己后悔便可。
上到玄武山首峰,依是废墟一片,风吹雨打将昔日剑伤遮得严严实实。陆离瞥了一眼,将悲伤深埋心中,与张哥说道:“这里我会清理,还请与我来。”一行人直入到主峰。
张哥见主峰亦是一片废墟不辨原本模样,倒吸一口凉气,喃喃低语道:“曾经的江湖第一,如今竟成这般模样。”
陆离微微颔首,一圈扫视,双眼已红。
当日,陆离等七人与张哥先将主峰与首峰清理了,将碎砖木屑一并堆在两旁。黄昏时分,张哥先行下山去了,说“此工浩大,我去找些帮手来”。光秃秃的山顶之上仅有几根粗壮木材。
陆离去到山腰,猎了几只野兔回来,与众人说道:“今晚大家在此露宿,讲究一晚,我守夜。”
夜晚,几人便分开睡了。陆离坐在篝火边,望着火星四散的红黄火焰,心中迷惘:待到房屋建完之后,下一步做什么?教授巫泽等人刀法还是下山收徒?玄武门仅仅数人,有谁肯投入门下?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口气,要是师兄在就好了,我只需跟着他的步伐便可。
夜水凉润,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不知是什么鸟,半夜三更竟还不回巢。
四下无声,鼻息起伏。他转头看了一眼,望着熟睡的几人,有一丝焦虑。
焕焕并未睡着,只是背对着陆离,不一会,坐起身子,佯装睡得腰酸,伸展四肢。
他转头望了焕焕一眼,默不作声。焕焕站起,走到他身边坐下,捡了一根细树枝扔进火中,望着细树枝逐渐被火焰吞噬,说道:“你去睡一会吧,我替你守着。”
他摇头说道:“我不累,还是你去睡吧。”
焕焕道:“我睡不着,不如陪你一起好了。”
他道:“明日会更加劳累,你如果不睡好,怕会吃不消。”
焕焕白了他一眼,迅速站起迈着大步走开,一边小声说道:“真是木头!把你扔进火里烧烧掉算了!”
他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呆呆望着焕焕离去,心中想到:女人心,海底针啊!
翌日一早,张哥果带着十来人上到山顶,那十人一见到陆离便拥上来又是鞠躬又是行礼的,将陆离、巫泽等人逐个问候,而后才忙开。
其中有个清秀男子,二十来岁,约莫是哪个工匠的儿子,跟着父亲一起上山来学学手艺,见到陆离,亦是激动,在衣上反复擦了三遍手,双手握住陆离的右手,竟说不出一个字。他兴奋地将众人一一打量,目光停在焕焕身上,半张着嘴,恍若木偶。
焕焕从未被人这样看过,小脸忽得一红,别过脸去。
男子知晓自己失了礼貌,慌忙抹了抹嘴,向焕焕走去。
陆离心中不爽,微微皱眉,跨步拦在他身前没好气地与他说道:“喂,你要做什么!”
他愣了一愣,收回脚步,偷偷望了焕焕一眼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他是你夫人。”
陆离有些不自在,眼光分散,答道:“她...她只是我的师妹。”
他双眼一亮,提声说道:“是吗?”又要往焕焕走去。
陆离一步不让,盯着他双眼低声说道:“不许你靠近她。”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不做些什么,只是想看看她。”
恰时他父亲呼喊他,“三,过来,忙了!”
他应了一声“哎”,又朝焕焕望了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去,口中念叨道:“这世间竟有这般美丽的姑娘。”
陆离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望向焕焕,却见焕焕依是脸红,带着桃红浅笑,偷偷望了“三”一眼。
陆离只觉胸口一阵疼痛,抬手抚胸,却触碰不到疼痛的部位,身躯亦是不稳,摇摇晃晃,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站稳。
化子墨迎上去将他搀住,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他却不耐烦地将手甩开,顾自离去。
十人终究比一人来得要快一些,太阳下山之前,已有一座木屋立在山顶之上,木屋之内家具俱全。张哥用满是木屑的衣袖擦了擦汗,汗倒是擦去不少,却粘了一脸木屑,“陆大侠,造房子是一件大活,快赶会影响质量,今日我们虽只造了这样一座,却是牢固的很,夜晚你们几位便在屋内休息,我和哥几个都是粗人,睡在外面替你们把手!”
陆离道:“这怎么好意思!”
张哥道:“不用不好意思!虽然你们并不在意,但是,施州卫长久以来没有受到过山贼土匪的骚扰,全靠你们玄武门。这就当作我们施州卫百姓的报答了!”
陆离还要推辞,竟想不出推辞的话,只好接受了,转头环视一圈,说道:“张哥你们可还未吃饭?我这就下山去捉几只山鸡野兔来。”
张哥道:“暂且不用!乡亲们知晓我们上山为你们造房,热情地很,又是塞鸡蛋又是塞蔬菜的。本来我们东西就多,被他们这样一整,更累了!”说着,张哥走到一只麻袋前将麻袋打开,只见里面一片绿色净是果蔬。
张哥说道:“这一袋是果蔬,那三袋也是果蔬,还有猪肉鸡肉等等,够我们吃几天的!”正说着,忽得肚子发出几声轰叫。
陆离忍不住笑了一笑,余光游走,见那“三”与焕焕站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在讲些什么,焕焕时不时捂嘴偷笑,场面和谐。他即刻不悦,与张哥问道:“那人是谁?”
张哥望了“三”一眼,答道:“他啊,是老季的三儿子,叫季三,我们都叫他三。这三也真是的,怎么这样不懂事。”说完便要去将季三拉回。
他忙将张哥制止,说道:“没事,只是聊几句而已。”心中却是苦涩地很。
季三问道:“姑娘你叫什么?”
焕焕道:“我叫焕焕。”
季三道:“梦幻的幻?”
焕焕道:“焕然一新的焕。”
季三道:“原来是这个焕。一个如火焰般耀眼的姑娘头戴一抹小巧方巾站在世界中央,好名字!”
听得这样夸赞,焕焕笑得花枝乱颤,仍不忘用余光偷偷打量陆离,见陆离朝自己张望,不胜满足,便向季三靠近了一步,存心气陆离。季三当自己讨得了焕焕芳心,心花怒放,两手搓着裤腿不知该放到何处,竟壮着胆子搂上焕焕肩膀。
焕焕当即挣脱,扬手便是一巴掌,那一巴掌凝着气愤与屈辱,威力不小,将季三的半脸打得青肿,鼻血汩汩流出。
闻见声响,众人纷纷转头望来,见焕焕小脸憋得通红,又见季三倒在地上,季三的父亲慌忙跑来,将季三扶起,心疼地替他擦去鼻血,叫道:“孩,你怎么了?”
喘了几口气,焕焕知晓自己下手过重,脸更红,却不愿道歉,等待着季三父亲的责骂,却听季三说道:“焕焕姑娘,对不起,是我太轻薄了,还请不要记在心上。”
她当即崩溃,泣道:“是我下手太重了。”
陆离的心情犹如坐船驰于惊涛骇浪,剧烈起伏:焕焕与季三交谈时,他心中不悦;焕焕被季三搂住肩膀,他的眼睛要喷出火来;焕焕一巴掌将季三打翻在地,他心中不胜舒爽;当下见焕焕哭着道歉,他竟比焕焕还要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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