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境大修,无论放在何处都会有几分分量,而这苏小北的身后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确实让人心中多了些猜测。
那奴才眼色一沉,心中也是再生波澜,这个消息他得第一时间告知甄离鸢。朝着素影躬身行礼,说了一句有劳便匆匆而去。素影看着那奴才的背影,眼中已有寒芒,任何与苏小北为敌的人,都会是她的敌人。只是心中难免也有些担忧,她比苏小北更加清楚宫中的那位娘娘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那奴才匆匆忙忙的赶回宫中面见甄离鸢,见到甄天河也在,这便将素影所说的一字不落的说出。甄离鸢面色虽是平静,但目光却是越发深沉,比往日多了几分杀意。甄天河站立一旁,听到苏府旧人四字再想起那三个刺客所言,心中更是觉得疑云丛生。
不知这所谓的苏府旧人到底是要帮这二皇子,还是要杀这二皇子。如今这皇城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八境大修,让甄天河不禁觉得是不是他手下的耳目太过闭塞了一些。
“娘娘,那小子会不会是信口胡言,故意借素影的口让我们对他多点忌惮。”
甄离鸢的手反复轻叩着凤椅,似有所思。这样的说法也未尝不可,听闻那素影媚功不错,能让人神魂颠倒。可放眼天下,谁人的媚功能与她甄离鸢相提并论。那日在殿前与苏小北相见,发现他的神色之中虽有色欲,却并无沉迷。莫非到了素影那里,就能这般轻易的套出话来。
“七日之后,让我们的二皇子进宫一趟,上次倒是没有好好看看这小子。”
甄天河点头应允,转而说道。
“周云虎那老狐狸老谋深算,大宅之中安排了不少好手。听闻他还供奉着一个八境大修,若是贸贸然的闯进去,不好得手。”
“不能直接撬动他周云虎这大树,莫非他底下那些乘凉的人还不能动不成。他不过是倚仗着手中兵马够多,可杀人若是人多就行,那还要你何用。军中将领留有把柄在他手上,那你就索性让那些把柄变成一张废纸。”
甄离鸢有些不耐的开口,这甄天河在这城中经营了二三十年,目光却是越来越短浅了一些。把柄有用也得对人才行,若是那些乘凉的人被甄天河一把抓住,多一个把柄少一个把柄又有什么分别。
甄离鸢还不遮掩她心中的杀意,甄天河也是瞬间明白。心里已经出现了几个军中将领的名字,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若是动上一动,周云虎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只是不知那只老狐狸到底长了多少只手,顾不顾得过来了。
“退下吧。两个月后,我要看到新的兵马元帅。最后提醒你一句,必须是我们的人。”
甄天河唯唯诺诺的答应,心中却是有些怨愤的情绪滋生。悄悄抬眼看了看甄离鸢那叫人欲罢不能的容颜,心中生起几分怪异的滋味。
他可以做条狗,但不想做一条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的狗。
……
苏小北这几日一直在等消息,关于周云虎的消息,可惜李恒那边传过来的都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并无大用。他若想从中做些文章,还得拿捏一些切实的东西才行,不然他可没有筹码跟老狐狸过招。
今夜一如既往,素影有些宠溺的被苏小北搂着,玉手轻轻点过他的眉梢,安静的看着。苏小北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你有心事。”
素影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确实有心事。这几日虽是与苏小北越来越近,但她心中还是想着她欠孟海川的恩情未报。心下犹豫,却是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说了三个字。
“你想听。”
苏小北点头,一把将素影抱到身上,看着她的泛红的面颊,浅浅一吻。
十四年前,素影不过是中都城中一酒家女儿。老父好赌好酒,还好女色。常年在青楼和赌场之中游荡,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当时每过几日,便是有人会找上门来将她老父毒打一顿,威胁他再不还钱,就要把素影抓到楼子里卖掉。她当时不过十六岁,只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中含泪却又不敢吱声。待到恶人走后,才会跑到他老父身旁哭哭啼啼的劝他,可迎来的却是几个巴掌和一口唾沫。
日子还是这样在过,突有一日,一个富家公子到了她的酒铺里,斯斯文文,举止优雅。虽是不掩眼中的垂涎之色,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后那富家公子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出手阔绰,时常给下赏钱帮她老父还了赌债和风流帐。却是未曾要素影报答,但当时春心萌动的素影却是说要以身相许。
美人恩重,那富家公子满口应下,七日之后便来下了聘,娶了素影回家。
可她想象中的安稳日子终是没来,她也只做了一夜新娘。
洞房花烛之后,那富家公子便是把她卖进了青楼之中。后来她才听人说起,她那老父早已将她卖给了那富家公子。只是那人觉得强行欢好有失性趣,这才有了后面的所谓恩情。
素影在青楼里自是不愿,刚开始那老鸨还算和善,只是叫了些姑娘来劝说她,并未用强。可春楼始终是做买卖的地方,楼子里的姑娘始终是要出来接客的。月余之后,失去耐心的老鸨终于不再挂着二两谄笑,而是派了几个汉子将她捉进了屋中,供人消遣。
当时的素影感觉天塌了,有了求死之心。身上的衣裳一寸一寸的被人撕扯,快要遮挡不住她的娇躯。正在此时,房门被人踹开,孟海川就像是她的贵人,她的救命恩人。
她被孟海川救走,专门找人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学了一身媚术。后来听说,她那老父在赌场里欠债太多,被人活生生砍死。而那富家公子也是家道中落,流落街头。而那处青楼最后也被孟海川买下,最后变成了第一处翠荒楼。
她媚术大成之后便一直呆在翠荒楼中做了主事。虽是人来人往,宾客满座,但她的心却是一直紧锁。孟海川其后都未曾与她相见,有什么事都是安排那管家来告知于她。但她心里知道,孟海川只是在等一个必要的机会,让素影来偿还这份恩情。
但她不会拒绝,这是救命之恩,她该还。何况自打十四年前,她便感觉死了一次。虽是这些年里过得安稳,不缺繁华,可她真的犹如一个行尸走肉。她的心死了,只是靠着本能在晃晃度日。或许,在未遇到苏小北之前,她一直在等的便是孟海川要给他的机会。
旧事重提,心中难免悲戚。她还记得她当时便说过,今生若是有机会,必然会报了孟海川的大恩。可机会来了,一次接着一次,可那人都是苏小北。她开始犹豫,开始为难,而后开始挣扎。直到那个夜里,苏小北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才知道她的心里早已全是苏小北,而那恩情她会记着。
苏小北听完沉默了许久,看着已是挂有泪痕的素影,心中一片怜惜。伸手抚过她的眉角,内心的挣扎徘徊总是让人煎熬。
“其实当年旧事,孟海川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谁又能清楚呢。”
素影有些恍然的看着苏小北,这样猜测人心不好,但她愿意,哪怕根本就不是事实。
“但是这样,会不会把人心看得太坏,太不讲理了些。”
苏小北却是突然一笑,凑到素影的耳边。
“女人天生都不用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