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卡文,家中又有事情。只能一章,万望谅解。)
城东有一来福客栈,百年老字号,在这皇城之中那是出了名的。前几日也不知是有何喜事,门前高挂了两只大红灯笼。反正是不要钱的东西,那掌柜的也就半推半就的给答应了,想来这挂着两只红灯笼也能多招揽些客人。
果不其然,昨儿夜里便是一前一后来了两拨客人,共有五人。衣裳华贵,出手阔绰,全都要的天字号雅间。这可把掌柜的给乐坏了,小心伺候着,心里想着前几日那白衣公子果真没有说错。这两只大红灯笼还真的来财,不禁暗暗骂道,咋个自己开了几十年的客栈,竟是没有想到搞这么一出。越想心中越是不值当,感觉不知多少两白花花的银子从他手中溜走。
第二日清晨,掌柜的早早的便招呼着店中小儿开了客栈大门。见昨儿来的两拨客人一同下楼,干净吩咐后厨做上了一桌子酒菜。他不怕这两拨客人出不起价钱,在他眼里,这贵客可真真应了那句话,不差钱。
苏小北见那掌柜如此殷勤,也没想拂了他的好意,还特地叫上甄天河与他府中供奉拼在了一桌。
“城内兵卒两百,弓箭五十。团团围住,不要放走一个。”
苏小北边吃边说,甄天河虽是不喜他这脾性,也只好点头应下。待到一桌酒菜全部消灭干净,苏小北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金子走到那掌柜的面前。看着这掌柜的盯着手中金子不放,这便一把塞到他的手里,沉声说道。
“掌柜的,稍后你派店中小儿去楼上堵着,别让其他人下楼。”
那掌柜的将金子塞进袖里,对于苏小北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有些不解,问道。
“公子,小的这开门做店可真没有堵着房客不放的道理啊。再说小店也就三五个伙计,想堵也堵不住啊。”
苏小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要他再意思意思。这便又从怀中去过一锭金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放到那掌柜的眼前,说道。
“这东西,本公子不缺。办好了,这个也是你的。若是有人闯下来,你们尽管拦住。拦不住了,我想他也会乖乖的上楼去。”
那掌柜的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真假。不过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还是故作犹豫的点了点头,可视线却是始终没有从那锭金子上挪开。苏小北嘴角轻勾,将金子重新放回怀中,他又不是散财童子,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装这般阔绰。
“事情办好,少不了你的。”
说完之后,苏小北便折身做到方启云身旁。只听得身后那掌柜的诶了一声,这便将几个小儿叫到身旁,小声嘱咐了一番。
待到天色渐明,苏小北搬起一把边条长凳放在客栈门前,做在两只大红灯笼中间。甄天河这次倒是没有上前与他平座,与方启云等人站在身后,目光阴沉的望着对面那处老宅。
过了片刻,客栈门前依旧空无一人。原本热闹的街市今日竟是无一人前来,苏小北放眼望去,见到两侧已有不少兵卒手持刀盾,列列弓箭手藏在兵卒后边。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箭雨起飞,让这宅子里的众人醒醒瞌睡。
齐楚已经醒了,与往常一样泡了一杯热茶醒神。坐在堂前,不过一会便是见到十条人影站在他的面前。倒是褚柏朝的那肥胖的身影从后堂里墨迹了半天才缓缓而来,朝着齐楚拱手一拜。对于屋外的事情,齐楚可以说是半点不知。
“取酒。”
两字吐出,褚柏朝一拳砸在地面之上,只听轰隆一声,竟是存有暗格。里面放有两坛老酒,褚柏朝拿出之后放在桌上,又恭敬的退到一边。
齐楚掀开酒坛上的封泥,两坛老酒刚好倒满十二碗。看着眼前的十名死士,齐楚站起身来沉声一喝。
“可还记得,当年誓言。”
“生之四海,死之四海。”
“生之四海,死之四海。”
“生之四海,死之四海。”
三声齐刷刷的高呼,十条人影皆是挺直了腰杆,脸上带有决然之色。褚柏朝看着这些年轻的死士,心中竟是有些悲凉,若是可以,他想就让齐楚一人去死。
“好。不愧是我四海王朝的壮志男儿。今日,该是你们为国效力之时。我齐楚也会随你们一同前往翠荒楼,必杀二皇子。”
“必杀。”
“必杀。”
“必杀。”
又是整齐高呼,褚柏朝一直都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嘴皮子。心中仿佛漏了一个洞,他恨他自己卖主求生,他恨他自己贪生怕死。但是他真的不想死,真的想要活下去。自打他入了翠荒楼,便已经再无后路,他相信他的选择会是最为明智的一次。请允许他自私自利,站在他一个人的角度做下了一个人的选择。
齐楚端起桌上酒碗,十名死士也都一一端在手中。
这是他们家乡的酒,这是四海王朝独有的“麻叶酒”,这更是一碗壮行酒。
喝下这碗酒,就好比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四海王朝。
“干。”
齐楚大喝一声,众人仰头喝下,豪迈壮烈属于这十个死士。苦涩,辛辣属于落寞的褚柏朝。
人生便是如此,再有得选的时候,请允许我们自私一回。
“拔刀。”
十把明晃晃的大刀从腰间拔出,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故土。
齐楚一一看过死士的面庞,多年未曾心软的他也是为之动容。他明白,比谁都明白,此刻这堂前十二人,最后能够活下来的或许只有他齐楚一个。他在亲手将他培养的死士,亲手将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送上一条路,那条路叫做黄泉。
可是值得,他觉得值得。
人一生要追求的东西太多,他选择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想,他眼前的年轻死士也会有着这样的一腔豪迈,一颗忠心。
悔不悔。
悔,只恨当年选中了他们。
不悔,死之四海便是最大-荣幸。
怕不怕。
怕,只怕倾尽所有杀不掉一人。
不怕,心中信念尚存,世间便无黑暗。
苏小北看着门前宅子,看着越发明亮的天际,心中想着,时机已到。
只见他右手一挥,漫天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朝着齐楚老宅落下。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回荡天地。
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两国之争便是如此。
齐楚已经发现不对,眯眼望去,庭院之内全是箭矢,屋外兵卒吼破天幕。
是谁,是谁做了那只鬼。
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或许只是二十年太久,终究露出破绽。
这是他强行给自己的想法。
可无论如何,他都被人抢了先机。仰天大笑,将手中酒碗砸碎在地。一连十二声,声声惊耳。齐楚一掌拍出,宅子大门轰然破碎。他看到了苏小北,苏小北也看到了他。苏小北手中端着一杯酒,朝他举手示意。
齐楚摇头,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沉声喝道。
“二皇子,果真不错。”
苏小北拱了拱手,高喊一声。
“齐先生抬爱。”
又是一波箭雨袭来,门外兵卒步步逼近。持刀甲士在一声怒吼之后,冲入门中。齐楚眼色一寒,看着身前十人,大喝一声。
“杀。”
十道黑影瞬息冲出,如一只只饥渴野兽撞入兵卒之中。
刀刀掠过,拳拳挥起。
血肉横飞,但兵卒甲士没有一人后撤。
“杀。”
“杀。”
“杀。”
双拳难敌四人,何况死士不过十人,而兵卒何止两百。有心算无心,不过盏茶功夫,那十名死士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更不会被人记起。
但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是四海王朝的男儿。
他们是四海王朝的子民。
兵卒甲士死伤过半,重新聚在一起堵在门前。齐楚一把大刀在手,猛然劈出,一道霸烈刀气迅速斩下。
所过之处,绝无活口。
苏小北看着身为四元尊者的齐楚,不由得一声赞叹。
“八境大修守门,实在威武。”
兵卒不敢冒进,苏小北也不想白搭人命。
“撤。”
仅存的五六十人纷纷退到门外,而后两边散开将老宅围住。
齐楚轻笑一声,朝着苏小北喊道。
“妇人之仁,倒是比我这老头都还不如。”
苏小北不愿搭理,方启云和甄天河还有那两名供奉皆是踏前一步。齐楚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满。
“甄天河,你这老狗始终还是得替二皇子挡刀。”
这个时候的挑拨离间虽是难有大用,但能嘲弄一番这城中老对手也是心中舒坦。人心不齐,这便是苏小北面临的问题。无论是方启云还是甄天河都不敢先行抢攻,毕竟他四人的修为都比齐楚低上一筹。若是直面锋芒,怕是也要落个重伤。
苏小北看到了这一点,齐楚自然也能看到。
“你们四把刀,可惜没有一把能与我这手中大刀抗衡,可惜,实在可惜。”
齐楚的轻蔑讥讽,他也不想死,更不想毫无作为的死在这里。所以他在等,等有一人出手之时,他趁机逃匿。只是可惜,他只算到了眼前的四把大刀,却是未曾料到身后那把卑鄙匕首。
褚柏朝就站在他的身旁,深吸了一口气,一寸寒光拔出猛然刺进齐楚的腰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小的也不想死。”
剧痛袭来,齐楚怎么也没能料到会是褚柏朝来出这第一刀。或许他早该料到,只是他一直选择去相信,因为他觉得他所信仰的四海王朝是如此神圣,又有何人能够违背心中的信念。
只是可惜,在人命面前,或者说在褚柏朝面前,活下去才是最好的信念。正如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大人,小的也不想死。
苏小北闭上了眼,他很讨厌褚柏朝的背叛,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让自己去喜欢上这第一刀。随后还有很多刀,四个方位,四把大刀,纷纷落下。
齐楚看见了刀光,甚至都没出手阻拦。
那把匕首之上涂有剧毒,他竟是提不起半点灵力。
四刀落下,齐楚依旧站立原地,他的眼睛看着苏小北,有一抹不服,有几丝愤恨,最后是浓浓的不甘。
苏小北步子沉重,走到院中。褚柏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滚。”
褚柏朝这臃肿的身子猛然窜起,朝着院外冲出。身后还有一句传入耳中。
“一个时辰之后,是死是活,全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