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包工头依然抵赖不肯支付工钱,父亲带着绝望爬上塔吊以死相逼,包工头怕闹出人命,终于让人当场拿来了工钱,乡亲们终于露出了笑脸,父亲也笑了,可是他最后的笑没能留给家人,他再也没能回去……
唐易风的泪潸然而下,“他本来就在病中,在从塔吊上下来时,体力不支,失足摔了下去……”
“易风,那个男孩是……你?”莫筱凡很震惊。很显然这个男孩就是唐易风,她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她怔怔地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唐易风却抓住莫筱凡擦泪的手,“筱凡,听我说完……”
“易风,别说了……别说了好吗?”莫筱凡忍不住捂他的嘴,这么伤心的往事,还是不要回忆的好。
唐易风却将她的手移到自己脸上,急切地请求:“筱凡,你让我说出来……说出来我会好受一些……”
父亲去世后,母亲扛起了男孩的整个天空,母亲很要强,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田间地头忙完,她就去山里砍柴挑到山外去卖……那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啊,她是那么的瘦弱,她省吃俭用,只为能供男孩去十几里外的学校上学。
清苦的日子男孩一点也不怕,可他最害怕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他害怕母亲会像父亲一样出去了,就永远失去了,不会再回来。所以不上学的日子里,他总是跟着母亲一起上山下地,形影不离。
男孩的成绩很好,每次拿回了奖状,母亲都会奖励他一碗加了鸡蛋的面条,那是男孩每年生日才会有的优待,母亲会把男孩搂在怀里,一边抚摸自己的长发,一边看着墙上父亲的照片笑,母亲的表情就好像父亲从来未曾离开。
渐渐男孩形成了一个习惯,他喜欢学着父亲的样子,仔细地给母亲梳理长发,甚至睡觉也会紧紧攥住母亲的长发才能入睡。
十二岁那年,母亲开始不断咳嗽,吃了好多草药却始终都不见好转,无数个黑夜母亲咳的不能入睡,直到后来说话都已经困难,邻居不顾她的反对,坚持把她送去了镇上的医院。
母亲只在医院住了三天,可回来后依然咳嗽,可性格却完全变了,她不再爱笑了,她变的很严厉,她教男孩自己生火做饭、洗衣缝补,男孩很听话,照母亲说的去学去做,可是有一次,他因为急着去寻屋外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雀,不小心把灶膛里的燃着的木棍弄掉了出来,地上的干柴堆很快被引燃了,男孩手忙脚乱地扑救……
那是母亲唯一一次用枝条狠狠地揍男孩,直到男孩哭着说出,他是想找雀蛋给母亲补身体……,那天晚上母亲紧紧搂着男孩流泪,一遍一遍地抚摸着男孩背上红肿的伤痕,很仔细地交待男孩今后一个人要怎样去生活。
他以为母亲要出远门,泪眼汪汪地央求母亲带着他一起走,可是母亲却笑着擦干男孩的眼泪,说永远也不会离开他,只是会换一种方式来继续陪在他身边,男孩破涕为笑。
其实他不明白母亲的另一种方式是什么意思,歪头想了想说是不是就像他第一次孤身去上学的那天一样,虽然看不见妈妈,其实妈妈一直都悄悄地尾随着,好几次就躲在他身后的灌木丛中,母亲点点头,用力地夸男孩聪明,却抬手拼命去擦自己脸上的眼泪,男孩不明白那晚母亲的眼泪为什么会那么多……
莫筱凡的身体一僵,男孩的母亲,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