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宋天杨没有回来。

慕千雪告诉自己，他在忙，在忙………

毕竟k市少了一个霍乔婷，在新到任的分公司总经理没有到位的情况下，有他坐镇方可稳定人心，他在k市多留几天也无可厚非。

半个月后，宋天杨没有回来。

慕千雪还是告诉自己，他在忙，在忙………

毕竟程力正式调任了k市总经理，所以总公司这边他等于一下子少了两个左膀右臂，他也入场需要在k市那边重新务色新助理，或者，再回来的时候，他就能带回两个全新的左膀右臂加入总部的阵营。

一个月后，宋天杨………还是没回来。

慕千雪很想告诉自己，他在忙，在忙………

可是，到底忙什么忙到连回来看她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到底忙到什么忙到连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只是匆匆敷衍几句就挂了？他是在忙，可是，他到底在忙什么？

她想知道他在忙什么？又害怕知道他在忙什么。

汤药的事情有了最圆满的答案，可另一件事，始终还没有解决。她不能释怀，也无法释怀，急着要宋天杨给她一个答案，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他怎么也‘不肯’回来的消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在躲着自己，为什么躲着呢？

或者，真的是因为那个孩子………

不是说不是他的孩子吗？不是说他没有碰过桑妮吗？可现在，这样又代表着什么？

失控的感觉让慕千雪患得患失，就算是上班下班，似乎也开始变得麻木了。脱了石膏的她已可以来去自如，上下班的地点也从凌云航空改回了郭白明的事所务。除了不能自己开车，不能做剧烈运动以外，她看上去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很长很长的时间内，她都没有再笑过一次。

宋天杨没回来的日子，她好像………

忘记该怎么去笑了。

----------------

一个月太久，久到可以令整个京市翻天覆地。

宋天杨不在的日子，慕千雪依旧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可是，她身的很多人和事………全都变了。

凌云航空辞退霍乔婷的事自是不说，京市最大的变化，莫过于cg集团的人事大异动。聂云帏涉嫌买凶杀人，早在半个月前便已被关了进去。对于买凶杀人的指控，一开始他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在拘留所的时候便口口声声地喊着冤枉，还说视许虹为亲妹妹，绝对不可能，也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之事。

可警方那边却查到，他为了拿到cg银行的贷款，前前后后威胁过许虹不下五次。而且，就在许虹出事的第二天，cg银行原本压了近两年不给他的贷款，终于一次性到位全都打进了他的分公司户头，这也等同于坐实了他为了那笔天价的贷款，买凶杀人的动机很成熟。

他哑口无言的同时，刑侦大队长曾柔又撬开了千鸟的嘴，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收了聂云帏的钱，所以才对宋天杨的车做了手脚，那一场导致夏波清以性命相救的车祸，并非意外，而系人为。于是，聂云帏买凶杀人的凶残记录上，又添上了更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动机，曾柔一直想找出他企图杀人的真实动机。

可他在抵死不认之后，突然又一口咬定他会做出这么偏激的行为都是因为夏波清。对宋天杨的车做手脚，是因为想干掉夏波清，对许虹下手，也是因为想报复夏波清，总之，这个理由很牵强，却也完全说得过去。案件一时陷入僵局，谁都想尽快结案，但谁也都不肯草草结案。

而他被捕之后，cg集团的大权便正式落入了副总聂云帆的手里。而重伤的夏波清，也因为与聂家兄弟闹出了那么‘影响公司形象’的凶杀案，股东们以为正cg集团的形象为由，用投票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将重伤‘不宜工作’的夏波清正工贸踢出了cg集团的高管决策层。

虽然出局后的夏波清依然是合法股东，但因为手上的股份太少，不说参与到决策性的项目，甚至，连董事会也进不了。对此，夏波清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伤愈出院也未对外发表过任何只言片语。

所有人都在感慨着夏波清的‘懦弱’之时，cg集团却突然爆发了近乎灾难性的商业危机。原因恰好是聂云帏在被捕之前，贷款成功后大肆生产，且持续热销到全世界的某品种速融咖啡。

当时，网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有*导向的【舆】论，说cg集团旗下某品牌食品的竞销，导致了发展中国家母乳哺育率下降，从而使婴儿死亡率上升。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舆】论的导向越来越激烈，导致cg集团旗下某品牌的产品几乎在欧美市场上无立足之地。聂云帆为保住整个集团的利益不受太大的波及，想大刀阔斧地斩掉那个新创立的畅销食品品牌，可惜，凌云集团却在此时突然横插了一扛子。

当然，不是雪中送碳，而是落井下石。

以二少为首的传媒业大亨们，破天荒地全部将矛头指向了cg集团，【舆】论大势的抨击之下，cg集团的信誉全毁，连带着股价也差一点跌破底价。如此残酷的事实面前，聂云帆这个对食品经营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也一筹莫展。

这时，cg集团的股东们，终于又想到了早前被他们无情地‘扫地出门’的夏波清。

夏氏原本就是做高端食品起家的，而夏波清在处理这种公共关系方面的问题上，又有着长袖善舞般的‘神奇技能’。

所以，他一回归cg集团，便根据调查分析的结果，制定出了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把行动的重点放在了抵制最强烈的m国，且虚心听取社会各界对公司的批评意见，组织有权威的听证委员会，审查公司旗下的销售行为等。

当然，个中少不得又找凌云集团的二少喝了几次咖啡，吃了几次饭。利用二少在传媒业的影响力，以最快的速度使【舆】论逐渐转向，消费者们也渐渐在【舆】论的影响下彻底改变了态度。

在“近攻”取得初步胜利的基础上，夏波清初步定位将其它的发展中国家作为公司畅销产品的最佳市场，再利用夏氏的高端销售渠道，成功地将cg集团旗下的品牌食品全线大范围地铺开经营销售，如此一系列的动作下，夏波清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不但成功地挽回了cg集团的信誉，还使产品销路狂增。

cg集团的股东们至此彻底臣服于夏波清的‘领袖’魅力，而利用如此事件，夏波清也成功地打开了cg集团的缺口，名正言顺地以‘救世主’的身份重新进入cg集团，正式与聂云帆分庭抗礼。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怎么能不找人庆祝一下？

于是，夏波清给干女儿打了电话，约出来一起吃顿好的。

最高档的餐厅，最高雅的环境，还有，最养眼的熟男美女。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唯一不美好的，也许应该是慕千雪的心情。

看她拿着叉子，却一直不吃，夏波清也放下刀叉：“怎么了？东西不合味口？”

闻声，慕千雪抬头，水汪汪的大眼明媚，漂亮得如同浸在碧湖间的黑水晶。

两人都是重伤方愈， 所以，就算是‘庆祝’也没有开红酒，只是一人面前摆了一杯柳橙汁。被他的带笑的眼神看得无所遁形，慕千雪掩饰性地端起身边的果汁，抿了一小口才讪笑道：“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看她喝着果汁，夏波清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同样抿了一口，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想事情还是想那小子？”

“我才不想他。”

夏波清一笑，眸带*溺：“嘴硬的丫头。”

以他那身略带书卷味的气质，原本是怎么看也不适合端着一杯柳橙汁的，可当他执杯轻晃，配着嘴角那一泓清泉似的微笑，怎么看都还是养眼到让人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

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叔，生成这幅模样，慕千雪淡淡地撇嘴，又露出那幅看妖孽的表情。男人这种生物，果然比女人更容易‘保值’，女人若到了这个年纪，恐怕就是豆腐渣了，可男人………

慕千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想，好在她比宋天杨小八岁，以后真到了那个年纪，他们走在一起，应该也不至于太像‘姐弟’吧？

这个动作太突然，夏波清下意识地挑眉看她。

慕千雪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当时便囧得想找个地洞朝里钻：“那个，不说我了，说说您吧！您那边怎么样了？”

点点头，夏波清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唔！还算顺利吧！”

“这样也只叫顺利么？干爹你的野心不要太大喔！”

闻声，夏波清淡淡瞥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果汁，勾唇一笑：“比起野心，我这老头子可不及你们家三少。不过，这一次我还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他，咖啡的事情，他倒是费了不少心。”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在京市。”

慕千雪嘴角一翘，话尾的余音带着淡淡的失落，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她自以为的很好，却难逃夏波清的法眼。似是不经意，他有意无意地替宋天杨说了几句好话：“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是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的，能调动所有的力量为他所用，才叫真本事。”

“您不是一直不看好他么？还说他配不上我什么的，现在又这样夸他？”慕千雪嘴上表现得不以为然，心里其实也是认可夏波清的话的。很多人以为宋天杨是个花花公子，可她却知道，他只是习惯了自由，不想过那种太过公式化的生活，至于他的能力，也确实足够让自己自卑一辈子，所以，她才倍感压力。

“夸归夸，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姑娘也是事实。”

“您这么‘护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您亲闺女呢！”

闻声，夏波清又是一笑，只是笑过之后，语气颇有些遗憾：“我倒是想，只是没这个福气罢了。”如果他的女儿还在，也有小雪这么大了吧？应该也会长成这样标致的模样，足够令所有优秀的小伙子怦然心动。

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又触动了夏波清的心事，她面上一阵尴尬，赶紧道：“不说这个了，好破坏气氛，呵呵呵！”

她傻呵呵笑的模样让夏波清心头又是一阵动容。

抬手，大掌越过桌面，爱怜地揉了把她的长发，一声傻丫头，带着疼，带着g，带着淡淡的忆及故人时的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着慕千雪的时候，总分不清她是像倾城多一点，还是像许虹多一点。于是他总在想，如果，这真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可惜，可惜………

“对了干爹，聂云帏的案子听说是夏师姐负责啊！”

“交给她我放心。”

夏波清点点头，片刻，又担忧道：“不过，这件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不太想这么快结案，可谨华说上面给的压力很大，让结了再说。”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的能力，夏波清还是持肯定态度的，虽然，她最近的某些行为让他对她略略有些改观。不过，做为检察官夏谨华还是很认真负责的，这种案子交给她，重判的可能性极高，这也是夏波清很乐意看到的结果。

“什么叫结了再说？”

“就是………”夏波清想了想，总结了个他自认为比较合适的说法：“草草一下。”

慕千雪是个律师，正义感十足，一听这话，马上激动起来：“怎么可以这样？案子都还没搞清楚就想着结案？”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潜规则，虽然慕千雪不想抵毁律师这个看上去很高大上的职业，可有些黑幕她也不是没听说。官商这两个字，素来就是联系在一起的，聂家做为京市顶极豪门之一，在这一块也有自己的人脉。

聂云帏被抓后如果不是二少宋天铭利用媒体把事情炒高炒大，引起全民关注，恐怕聂家就能想到办法让他顺利脱身。现在，他这枪子儿原本是应该吃定了的，可听夏波清这口气，应该是有人想大事化小，想保下聂云帏这个人间败类了。

“是啊！案子都还没搞清楚呢，有人就急着结案了。”带笑的眼底闪着冷光，夏波清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干爹，您有什么看法？”

每到这个时候，慕千雪便觉得夏波清似是变了一个人。大多时候他都是儒雅的，温温的笑，淡淡的说，与他的气质很相符。可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他黑暗的一面也会不经意地释放开来，这是慕千雪第二次看到他这样，第一次的时候，好像是他们初次见面。

那时候，她能明显地看到夏波清眼底对自己直白的厌恶，是真的厌恶。一如现在，她好像又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些直白的东西，好像是：憎恨！

“聂云帆想弃卒保帅，没那么容易。”笑着开口，夏波清眉目舒展，那幅气度高华的样子，与他口中表达的冷意截然相反，慕千雪看得怔然，忽而觉得面前的男人又开始黑化了。

这样的夏波清会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可是，慕千雪独独不怕，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他绝不会伤害自己，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案子走得太顺利了，你觉得呢？”

何止是顺利，简直是太顺利了。

一个那么怕死的人，明知道自己招认了就可能会判死刑，却招的那么痛快。一些他想查的证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到了夏谨华的面前，这，难道不会更加值得怀疑？

“您是怀疑聂云帆也有份参与这些吗？”

夏波清目光岑冷，笃定道：“不是怀疑，是确定。”

无论是对许虹，还是对聂老爷子，或是更久远的之前，对倾城做的事，件件桩桩夏波清都放在心里。只用一个聂云帏就想了解这一切？

哼！想得太美！

“………”

确定？那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