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好毒的心思!他们当真以为河州的大马刀钝了砍不掉人的脑袋了吗?”
看着那些穿着破烂的牧区的百姓用水桶擦着东城石板路上的血,风雨天面带愁容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牧区来的王公,然后又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千百户。
“你们的人干下这种事啊!疾劲我是实难向边防公署交待啊!”
因在破城后多次发生民户袭击官兵的案件,迫于无奈风雨天最后只得把城内的民户全部迁往小东城,最初是由边防军严加看管,后来交由前来西宁为西北军助战的牧区的百姓看管,结果没想到仅不过三天,就发生了这等惨祸。
那些对宁海军充满仇恨的各地牧区的老百姓在两天前,提刀杀进小东城,那些手无寸铁的城内百姓根本无未能抵抗那引起那些牧区来的壮丁的袭击,等到二十五师派出部队弹压时,小东城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
“风师长,酿下此等惨祸绝不是我等所愿。我等绝不会让风师长为难,我和各地的千户大人、百户大人昨日商量了一下,将看押东城河州户的6000牧区百姓全部交由风师长处置,是杀、是罚!我等绝无怨言!”
尽管在说话时面带悲色,同样也明白眼前的风师长是借自己之后而已,但是和里特王公心中此时仍然乐翻了花,这次之所以在西北军进军西宁后,每部征丁百人助军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5年了!等这个机会等了整整五年,这些年死在宁海军刀下的牧民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五。五年来宁海蒙部所受的屈辱和血债三天得偿,即便是跟着自己进城的那2000男丁全死完也值了!
“但凭风雨师和处置!”
那些跟在其后的那些个千百户几乎是齐声说到,
“愿佛祖保佑!”
一直跟风雨天身边的古浪仓。久扎切央多杰活佛喃声说道,在心中为那些死难的百姓祈着祸事,作为活佛,来到这里正是为西宁城的那些死难百姓祈福,现在的眼前的风师长已经同意自己开法坛,为他们祈福,这或许也是一种弥补吧!
佛家不问世事,但……愿佛祖静去城中的一切污秽血气。
但是在场的地方王公和各地的千百户们,对于眼前的这一切显然很是享受,他们得到了自己想到要的。几十来在宁海各地同河州军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宁海军为了征税,一次将上万牧民无分老幼赶到山谷中屠尽,他们对那些交不起税的牧民更是剥皮、分尸无恶不作。
这些年宁海各地民众恨不得食其骨饮其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西北军把关于小东城的河州人还有那些河州兵交给各地自发前来壮丁看管时,他们怎么可能放弃眼下这个大好机会,有时候愤怒的百姓的所为总是超出人们的意料,仇恨可以掩盖一切的良知,这或许是所有人都未能想到的。
“各位,风某虽同情宁海各地民众过去所受非人遭遇,宁海各地民众在此次西北军平剿宁海军亦给予支持,风某和二十五师将士感激不尽!然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还望各位理解!万不要因此怨恨我等!”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风雨天厉声说道,议会那边需要一个交待,这个交待自然是谁做的事情,谁来做出交待。
“疾劲,当初我说过,把小东城交给他们看管,早晚会酿城大祸。”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过了两天都没散去,李既如叹了口气,当初如果自己坚持的话,这种惨事就绝不可能发生,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相信了风雨天,相信部队官兵已极度仇视城内的河州民的鬼话,然后答应把小东城交给他人看管。
军队尚有军纪做为约束,而那些来时就抱着报仇雪恨的念头赶来的各地民众怎么可能不借机报复。
“当时清理残敌时,就连才十几岁的小孩都拿刀砍咱们,如果不把城里的那些个男丁集中看管,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咱们的战士当时可是恨不得杀光这些人。把他们移交给这些民众看管也是无奈而为之,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按理说,大家都是宁海人,应该会礼让三分的,可是……哎!只怪咱们对青海诸事太过陌生,那曾想到这宁海军做恶实是太多,弄的是天怒人怨。这件事还是交给法庭去处理吧!当然我们要持着绝不放过一个杀人凶手的态度处理此案。”
风雨天面带悲色的叹息道,但是眼中却闪动着些计得意之色。
“你还是先做好的你的检讨吧!部队主官竟然在战时以祝捷之名宴请连级以上军官,致使全师主官醉酒!直到导致惨案爆发后,部队未能及时弹压。你准备着接受调查吧!单是一条擅自挪用战利品都够你喝一壶的了!”
李既如面带苦笑的说道,真正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眼前,而……嗅着空气中的浓重的血腥味,李既如只感觉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很难想像当时那些蒙古人、藏人是怎么下起这个手的。
“军衔降级、再扣我半年工资补偿挪用战利品损失,然后再加上全师军官检讨。”
风雨天在转身时用异常平淡的语气说道,谁都没注意到风雨天在转身时脸上挂着的若隐若现的笑色。脚下的石板路在衣着破烂的民众正在擦洗下已经不见了两天前的赤色,估计明天这里的血腥味就会散完。
当风雨天离开小东城时,在东城外一片用铁丝围住的空地里,数千名按照头人们交待来前来自首各地自结的民众,此时按照边防军士兵的要求把手中的刀枪扔在地上,然后老老实实的走进如羊圈的铁丝内,没有任何人反抗,也没有任何人逃走,尤其是那些衣着破烂的牧奴,甚至他们彼此说笑着黝黑的脸上扬溢着笑容,他们的头人来时已经向他们承诺过,凡自首者家人皆可由奴转民,而且会免除全部的祖债、新债。
“十头牦牛,40只羊,30亩地!”
坐在铁丝边的一个牧奴在嘴边喃喃的说着自己死后家人得到的好处,不仅如此从今以后,自己的儿女和世代子孙就再也不用做百户大人的奴隶。
铁丝另一边背着枪的边防军战士,看着这个喃喃不知道说些什么的百姓,从挎包里取出半封饼干。
“喂!这个给你……吃!吃!”
见那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战士拿出一块放在嘴里比划着。眼前的这些来自各地的老百姓做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帮那些战死的兄弟报了仇。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得到饼干的牧民连忙鞠躬感谢着,然后才小心的接过牛皮纸包着的饼干。
“喂!这个给你们!接着!”
这时开过来一辆卡车,卡车上的战士大声喊叫着,同时把从车上把成封的饼干之类的食物扔了过去,这些饼干大都是战士们你一封他半封凑起来,战士们用这种方式去犒赏和感谢这些人。
随着饼干的抛散被铁丝围着的营地立即陷入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疯抢着战士们扔下的饼干,这种他们从未吃过的美味!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待遇,至少宁海军的俘虏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站在兰州城头上的吴攀桂看着城外的那些围垒内个个升起了白幡、里头的河州兵也都带是看披麻戴孝,忍不住在心头嘀咕着。
“是谁死了!难不成是麻安良那老东西行军露宿的身子骨没熬住!翘蹄子了!除了麻七五那老东隔屁了,其它死谁的场面能有这么大!”
想到这吴攀桂的脸上的笑色浓了起来,这兰州城被围足足十九天,城外的河州军一不攻城,二不送信,虽说城里粮草充足的,可总这么围着也不是个事。如果那老东西真死了……这兰州城之围,可就不攻自破了!
当吴攀桂在城头上遐想着兰州之围自解时,在兰州城广武门旁的城墙下方数米,一群地老鼠正在拼命忙活着
“快点、动作快点!接捻子时小心点!多扎两道绳”
“再拿一截竹杆!”
半人高的地道内漆黑一团,没有人敢点油灯,所有人都是描着黑凭着手感忙活着各自的事情,接炮捻、给炮捻套上竹管,十天前为把四口大棺滑到城墙下,用了数千斤豆油、桐油。和着豆油、桐油的烂泥异常的湿滑,不时可以听到有人摔倒的声响。
这时吴攀桂听到顺着北风吹来的隐约可现的呐喊声,最初吴攀桂还以来是哭声,可是细听了一下,原本松快的脸色随即一变。
“杀进兰州城!杀进兰州城!……”是成千上万人的嘶吼声。
“快!立即通知张督军,河州军要攻城了!招呼弟兄们上城墙,子弹上膛!……”
站在地下室内的张广建用铁锤使劲地下室洋灰钢筋石子的墙壁,叮当如金玉之声,铁锤不过是在上面留了一些白印,果然和那个洋人说的一样坚不可摧。
“好!好!赶紧去把钱库里的银子都抬进来,还有老爷我的那些字画!”
非常满意的张广建对跟在身旁的护兵交待道,自从那天从城墙上下来,看到河州军围城的土垒和河州军的兵威,张广建立马就动手让城里的英国建筑师帮助建了这处地下室,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是张广建做人的宗旨。围城的河州军近两万、守城的左路新建军不过才四千,张广建可不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守城上面。
感觉右眼又跳了数下,张广建连忙用手指按住眼皮。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老吴,你派个人去外城问问,城外的情况,这……”
话未说完,张广建只感觉伴着一声巨大的闷响,脚下的地下室一阵剧烈的晃动。
“火药库炸了?快!老吴,赶紧派人去问问,可不能炸坏了城墙。”
险此没站稳的张广建有些惊恐的对身边的随员说道,火药局就在东稍门附近紧贴着城墙,万一要是炸破了城墙……
张广建人还未走出地下室,就听到东城方向的枪炮声倒是越来越紧了,同时只见扑天盖地的黄土烟尘从东城方面扑了过来。
这时一个骑兵骑着马就像疯了一样直冲到后院,刚到后院他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督军大人在这里吗?”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马上的骑兵就大叫道。
“我在这里,东城发生了什么事?”张广建也急着了解东城的情况。
“河州军用炸开了广武门,现在已经杀进城了。”满面尘土骑兵几乎是嘶喊着说出了这一句让众人无比震惊的话。
“快!快通知张立仁关上南门!填土,赶紧把南门给我堵死!”
被惊呆的张广建几乎是没做一丝犹就立即嘶吼道,自从河州军围城后,张广建就已经下令封死内城的东门、西门、北门,只留下了一个南门。
“快!”眼瞅着周围的人像傻了般,张广建大声嘶吼道。
“那……外城的百姓呢?”
这时一个护兵悄声说道。
“去你的娘的!先保住内城要紧!”
张广建狠狠的朝着那个不开眼的护兵抽了一个耳光,几乎歇斯底里般的吼叫着。
此时张广建的脑中只剩下了甘肃地志上记载的河州军破城时的惨状。
“河州军破城、寸草不留!”
“赶紧!从电报局给西北发电报!告诉他们兰州城破!让他们火速派兵援助兰州,就说……就说我勋伯代兰州十万百姓乞求援手,兰州城破,河州军必杀尽兰州十万百姓。”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在那支撑着,虽说张广建被城破的消息吓的够呛,但至少还知道求援,现在只有西北军能救兰州城、救自己,不过前提是必须要先保住内城再说,至于外城……张广建也无能为力了。
分装在四个棺材内的2000斤土火药、200斤洋炸药,将广武门所在东城墙彻底的轰塌了下来下来,甚至不远的广武门也被震倒了一大截,而附近守城的左路新建军和协助守城的汉丁在剧烈的爆炸中非死既伤。
甚至于就是连东稍门的附近的守军也一下子聋了一大片,数千披麻戴孝的河州军步骑队开始从这一段缺口打进来,等附近的守军终于从惊骇中醒来时,河州军步队已经爬上了这段城墙,攻进了东城,广武门的侥幸没被炸死的守军,随即发起了拼死的反击,但是河州军人数比他们多又是有备而来,新建军的几次反击都被打退,而涌入城中的河州军却是越来越多。
“杀!”
在漫天的黄尘之中,到处都是一片喊杀声,紧跟着步队攻进城的河州军马队,挥着河州大马刀直冲向距离东城最近的东门,沿途更是见人就杀,轰隆的马蹄声几乎掩盖了响彻兰州城枪炮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