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这个年纪已吃不下太多东西,不过哪怕嚼不动吞不下,放嘴里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官船一路南行,每次碰上靠岸的机会便有信往京师那边送,且每次信中都会汇上王守文整理出来的立项文书,看看京师那边要不要组织人手参与相关项目。
人多力量大,有活一起干!
反正开开口又不是什么难事,万一他们同意了呢!
另一边,自从送走了王守文一行人,不少人心里便觉得京师有些冷清。
当然,这大抵是他们的心理作用罢了,京师人口众多,能人异士更是不少,像唐寅他们这样的风流人物也是时有唱和佳作传出来,一度引领京师文坛风潮。
李东阳虽少了个学生在身边,旁的学生却也不少,多的是人捧着新作求他点评,日子仍是过得有滋有味。
所以丘濬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人离远了,情分兴许就淡了。别说师生朋友了,便是亲戚之间整整六年没机会见面,又有多少能维持最初的亲近?
何况官场这种地方讲的也不止是情分,你不能好好地往上走,大伙从利益上来考虑便不一定还继续带你玩。
外任六年可能带来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别的不说,太子现在还当你是老师,待你十分亲近,你维持下去便很有希望成为太子最倚重的人。
这种时候你往外跑,是嫌弃自己和未来皇帝关系太好了所以才自发地疏远一下吗?
这样的话很多人当着王守文的面不好说,背后不免议论纷纷。
还有人觉得马文升是不是故意针对王守文这个浙派官员嫡系成员。
这话不久之后便传到了马文升耳朵里,马文升脸色很不好看。
这种排挤其他地方官员的说法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上回他把刘大夏一个姻亲安排到广东去,刘大夏便明里暗里这么指责过他,甚至把状告到同样出身湖广的李东阳那里去。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权力很大,但也很容易得罪人。
马文升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耳朵都有点背,说话也不大利索,到现在还占着吏部尚书的位置不放着实扎了不少人的眼。可他也不是没提出过告老还乡,是陛下把他挽留下来了。
安排人去广东就是排挤了吗?
难道广东便不该有能人去治理?
他连自己最出众的儿子都安排去外地任职了,难道他还排挤自己的儿子不成?人人都挤破头留在京师当京官,京师哪有这么位置给他们?
相比于马文升的不满,谢迁的日子便轻松许多了,女婿女儿出了远门,于他而言等同于少了一桩需要长时间操心的事。
哪怕王守文在广东那边捣腾出什么新鲜事来,也不需要他来收拾尾巴,无异于给他放了个假。
只可惜谢迁的松快日子没过几天,王守文路上写的信就陆续送回京师,信里讲的都是“我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您要不要听听看我知道您肯定是要听的那我就直说了啊”。
许是因为这次南行的路途实在太漫长了,王守文动不动就是厚厚的一叠信写回来。
这还只是给他的。
还有给太子的、给李东阳的、给王华的……
甚至还有给马文升的。
自从马文升举荐了他,这小子便觉得马文升是个极好的长辈,临行前动不动拉着人马文升诉衷肠就算了,如今连写信都没少了马文升的份!
偏偏马文升和他们不太对付,每次收到信都不和他们共享的,他们压根不晓得那小子都给马文升写了什么。
谢迁私底下曾怂恿朋友最多的李东阳去打探一二。
没办法,他这两年因为刘大夏他们没少针对马文升那边的人,现在要他去打探马文升收到的信里写了啥,他拿头去打听!
既然李东阳这边不行动,谢迁很快改弦更张,让人悄然暗示太子朱厚照去跟马文升讨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