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楩直奔最近的码头找谢豆,很快便瞧见等着登船的谢豆主仆俩。
谢豆身边带着个书童,自己的行囊基本都在书童身上,自己却是亲自拿着从洪家借来的书。这书一来是文哥儿要的,一来是跟洪家借的,谢豆觉得丢什么都不能把它给丢了。
洪楩跑过去和谢豆打招呼。
谢豆没想到洪楩会跟上来,愣了愣,忍不住问:“你莫不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
这种事文哥儿小时候挺爱干,闲着没事就往外跑,偶尔被逮着了还抓他顶缸,说是跟他一起出去玩的。若不是王华这个当爹的心大,文哥儿应该被揍到屁股开花无数次了。
洪楩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况我都这么大了,想去哪儿去不得?”周围人多眼杂,洪楩自是没有直入正题和谢豆聊婚事,只说自己早就想去南京玩了,这次正好和谢豆结伴过去。
谢豆一向很照顾年纪小的人,见洪楩与文哥儿差不多大,一路上便十分看照他。
弄得洪楩越发坚定地想要把他骗回家当小姑父。
洪楩不由得旁敲侧击问谢豆对婚事有什么打算。
谢豆很诚实地面露苦恼。
他和王守俭都是被亲爹打发回来相看的,结果王守俭的婚事都由王老爷子作主敲定了,他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洪楩心中大喜,没着落就好,要的就是没着落。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用着急,好姻缘总是来得慢些的。”
像他小姑姑,知书达理,聪慧大方,绝对是顶好的姻缘没错了!
洪楩臭不要脸地想着。
两人到了南京,径直去寻文哥儿。
文哥儿没想到洪楩也过来了,领着他们到何景明等人的落脚处先把行李放下。
谢豆把文哥儿要的书拿给他。
文哥儿跟谢豆的交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自然没和谢豆客气太多,他吩咐屁颠屁颠跟出宫来的小内侍帮自己把书拿回住处去,自己则领着谢豆他们出去吃好吃的,坐下来慢慢叙旧。
首先当然是问洪楩怎么来了。
洪楩目光游移了一下,准备一会私底下再和文哥儿坦白。他张口就来:“见你整天在信里说哪儿哪儿好玩,我也想过来玩玩。”
谢豆听洪楩这么说也跟着点头,他觉得在家没什么意思,连王守俭他们都去绍兴了,他认得的人就更少了。偏他又是慢热的性子,得多处几天才能熟悉起来。
文哥儿知晓谢豆的性格,没人带着玩他可以从早到晚都闷在家里不出去。他说道:“行,你们在这边多玩几天。”说完文哥儿又有点犯愁,“不过你的婚事怎么办?要不我在南直隶这边找人给你介绍一下?”
谢豆臊红了脸:“不用了,我玩几天就回余姚去,到时家里应该给我安排好了。难得过来南京这边玩,还是别提这个了吧。”
文哥儿懂谢豆的意思了,他就是相亲相得难受才想过来放松几天。
左右阁老家的儿子也不愁说不上亲,文哥儿便没有当万恶的催婚人。
听老一辈的人说,没事最好不要做媒人,要不然将来人家夫妻处不来你可就造大孽了!
顺其自然就好。
文哥儿便带着他们一路逛吃逛吃逛吃,傍晚还约上康海他们一起组个饭局。谢豆与康海他们是认得的,唯一需要介绍的就是洪楩了。
得知人家祖父也是一品大官、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康海等人就晓得洪楩也是浙江一系的后辈。
跟着文哥儿到江南走一趟,他们也算是初窥江南这地方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明明九曲十八弯,偏偏又紧紧连在一块。
洪楩对仕途兴趣不大,平生最爱的还是读书。见到一群文章写得极好的年轻人,他自是热情地上前攀谈。
结果很察觉不是人人都像文哥儿一样能和他探讨话本戏曲的内容。
官场中人更重视的还是时文与公文写作,那些才是真正有用的。
洪楩早就习惯自己算是个小众爱好者,便是有些失望也没写在脸上。
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其乐融融。
到傍晚文哥儿要回东宫去,洪楩才晓得文哥儿没和康海他们住一起。他想到自己还没跟文哥儿通个气讨个主意呢,登时辗转反侧一整晚,等到解除宵禁的鼓声一响他就跳了起来,偷偷摸摸去宫门口琢磨着怎么才能单独见见文哥儿。
文哥儿起得也早,一如既往先寻处空地锻炼了半个时辰,他正要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就听杨玉过来跟他说洪楩在宫门外等他。
“这小子怎么一大早跑来了?”文哥儿嘀咕了一声,擦掉额头的汗珠子去跟朱厚照说了这事儿。
眼看文哥儿一大早又要出宫去见洪楩他们,再回来可能就是傍晚了,朱厚照很是不满:“你一天到晚跑没影,孤听完杨学士他们讲学都没人可以讨论。”
文哥儿道:“杨学士他们给殿下讲的,殿下直接跟他们讨论不就好了?”
朱厚照哼了一声:“所以你白拿着俸禄什么事都不干,光呼朋唤友到处玩耍去?”
听到小老板批评自己的工作态度,文哥儿认真反省了一下。没错,来了南京以后他就是仗着朝也不用上、卯也不用点,每天开开心心带薪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