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苏府内,死寂一片。
余期从主厅里出来,身边的小厮已然换了称呼,“二公子,老爷给您安排的院子在东厢,请随小的来。”
府中姑娘大多住在西厢,公子住东厢,客房也位于东厢,若有外来宾客暂留,都住于东边。
中间隔着长廊,特意前去自是惹人误会。
余期敛下心思,“走吧。”
屋内。
苏夫人正同苏将军闹,锦衣华服的妇人从位置上腾的站起来,眼底充斥着妒火,尖声道,“老爷,不过一个戏子所生,何必非要让他进门!平白辱没了门楣!”
想当初苏婉意进门她就不愿,后来还是看在苏继武的计划面上勉强同意,又不是亲生女儿,权当在府里多养了条狗。
可如今那名唤余期的野种真真切切是苏继武的儿子,戏子出生,和他那早死的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卑贱的下九流东西,装的什么清高自持。
谁知道骨子里有多下贱。
外人跟前高贵典雅的将军夫人,此刻却如同疯妇喊的歇斯底里。
苏继武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妻子撒泼,寒了脸,却是反问,“那依着你的意思?”
他这么一问,倒是让苏夫人愣了一下,坐回位置上,故作平静的开口,“多给些银子打发出去便是,他爱唱戏,那就把金彩园给他买下来,也权当是弥补了他。”
这话倒非全然真心。
依着她的意思,没乱棍打死都已算是仁慈,还给一大笔钱让人舒舒服服的度过余生,算是便宜了他。
但跟自己儿子的地位比起来,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够了。”
苏继武拂袖起身,回头看向妻子,眉眼已然带上不悦,不容置喙道,“他是我的儿子,自然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府里也不差多养一个人,往后他就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二公子,你是嫡母,当有容人的气度和心胸。”
“夫君——”苏夫人欲起身,张了张口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了。
“你是嫡母,你的儿子是嫡子,他就算进了府也只是庶子,只要你安分守己,羽儿用功读书,将来我的位置,自然是给羽儿的,这点你不必担心。”
见着苏夫人脸色白下来,苏继武缓了缓语气,等说完,大步离开。
“……”
苏夫人远远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光明灭不定,定定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隐下心底的不甘。
翌日天明,过了春分,接连几日晴后落下了乌蒙小雨,砸落在池塘初绽的荷莲碧叶上,露珠滚落。
得了大人命令,元弦哪里敢在窝在自个儿的小屋子里鼓捣草药,眼下是煎了安胎药给内院送去。
府内一片平静,有轻盈的脚步声踩在气派长廊上,伴随着姑娘家的娇笑声,“娘,您怎么才将我接来啊,这里可比外头好多了。”
“珠儿,这儿可不是从前旧院,大人的身份也今非昔比,哪容的你这般糊弄,待会儿见了大人夫人,为娘教你的礼仪可还记得?”
嬷嬷虽这般说着,眉眼间到底是浮现了笑意。
难得母女现如今都过上好日子,若是能住在一处,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