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望举起手作势要敲谛听的头,但是怕谛听闹出动静,便做了个“这个账先记着”的手势。
这小院做的十分的小院,篱笆外种了很多的野花,长了很高的草,软硬度居然都十分合适趴着,谢明望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渴睡的时候,他差点躺在上面准备大睡一场了。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身下的草,发现,这草,也太过于软绵了。一般的草,那里有这样软绵的?现在还是热夏时节,穿的并没有冬日的厚重,衣服清凉薄爽,多少应该能够感觉到一点草的隔人,可是这边的草,却柔软的好像筛干净的棉花。
要么,是这个草天赋异禀,要么,就是这一片的草地,经常被人这样卧躺。
前者概率不大,而后者的可能......也未免太恶心了。
这个位置,正好看到那窗前的影子,那女子现在已经梳完了头,开始在窗前宽衣解带,她伸出纤纤手臂,一只手举起来,一只手伸到前襟位置,很快,一件外衣就宽了下来。借着,灯灭了。
谛听这个时候刚刚想要说话,却被谢明望给阻止了。
谢明望没动,神情也不复之前的有趣,而是一脸严肃,盯着那熄灯的草芦。
他悄声问谛听:“你进来的时候,这草芦的灯,是熄灭的还是已经亮了?”
谛听很肯定的说:“熄的,之后立刻就亮了,几乎相隔不长。”
谢明望点点头。
谛听的记忆力极佳,甚至可以记得多年前的某一天的一句话。他自然不会记错,于是谢明望继续转头看向草芦,刚刚转过去,那草芦,又亮起了灯。
亮灯的窗前又出现了一个对镜梳妆的剪影,谛听认出,这就是刚刚的那个影子,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角度......
谛听十分奇怪,这是个什么情况?
谢明望道:“这或许,是为了满足我们。”
“什么?”
谢明望补充:“是满足,这庙宇中的一些人的偷窥欲。”
他指了指身下的草,继续补充:“在这里,然后去看那屋中的少女的一举一动,少女恍然不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窥窃一箱子不属于自己的珠宝一样。”
谛听不明白:“可是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是啊,有什么好看的呢?不过,也确实好看的。
谢明望仔细看那个影子,发现那个影子在微微的发抖,她应该是被困在这里,然后日复一日的在这里表演一种十分可笑的‘恍然不觉’。谢明望悲观地想着,这若是仅仅只是如此,这还算是幸运的。
他刚刚对谛听说,这时不时的劲风会带走引人怀疑的肉香,可是要知道,风可不仅仅会带走所谓的气息,还会带走声音。
谢明望走过大漠,在沙漠中,一旦遇上大风天气,是根本开不了口的,老向导说,即便是开口,那声音也会被风带走,所以如果要对话,一定要说话的人,走到听话的人的上风口去。
而这山风,会把一些声音也吹散,根本传不到这山下城中的人的耳朵里。而且这里,距离那瘴气之地,也不远,瘴气,有的瘴气,也会吞没声音。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正在思索之间,谛听忽然狠狠推了他一把,那旁边草地居然还有个沟,他被猝不及防,咕噜噜的滚到了沟里。同时,谛听也跟着滚了进来,由于先后的顺序,谢明望差点被谛听给砸的吐血。
不过即便是吐血,谢明望也不会出声了。
因为那边传来了声音,有脚步声,也有说话声,还有窸窣的声音,大概是在剥开草的声音。
“......真倒霉,狗没抓到,还被咬了一口,你看到那个小八的脸了没有?知道的是被狗咬,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锯子成精了呢,吓成那样,真没出息。”
“不过那狗也真厉害,跑起来就跟风一样,而且还油的很,知道声东击西,明明看着跑在前头,结果能从小八后头给咬中去......”
“行了行了,和一个畜生比什么灵活,也怪他没眼福没口福,回头那美人宴,可就是咱哥俩的了......”
“嘿嘿,说得对,回头让小八来闹,说不定还能得俩小妞儿伺候伺候呢......想想就美呀......”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回的美人画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光梳头?衣裳也就一件?这不是骗人么?刘二可说了,这八两银子,好歹能看到娘们的脚!”
“......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走!找那管事的算账去!走!”
那其中一个人说了好几遍的走,却偏偏没走,那个挑事的没动,不用看都能觉察出来不怀好意。
这一切,谛听都没有听到。
.....
不用等谛听问出来什么是“娘们的脚”的时候,谢明望早就已经捂住了谛听的耳朵。他有点后悔,这一次行动,哪怕是找顾悦行来,也不该扯上个娃娃.......
不过转头想想,顾悦行自己都还被好几个女娃娃给搅合的头疼,怎么会跟着他来淌这一趟浑水?
谛听一动不动的老实趴着,但是那草地上的两个人已经骂骂咧咧站起来走动了,嘴里道:“什么玩意?糊弄人呢?”
然后就听到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踹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女子带着哭腔的尖叫。
就在这时候,谢明望头顶的草叶又开始随风摆动。
是的,劲风又起了。
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