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才眯着眼睛吸了两口烟、耳中便传来了丞相府四周传来了无数刻意压低之后、略显细碎的脚步之声。单清泉叹了口气,倒提着手中烟袋、在门房边的墙壁上磕灭了火之后,随手把它放在窗台之上;紧接着,单清泉站起身来,转着圈地活动了一番腰腿,右手微微一抖,由打腰间扯出了一柄软剑,大大咧咧地站在了相府大门以外……
与此同时,正在厨房帮忙洗碗的李福,也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转身从地上摸起了一杆通炉子的铁钩,走出了厨房……
“单老板!多年未见,最近可还好啊?”
随着略显阴阳怪气的招呼之声传来之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内官,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丞相府的胡同西口。他一边朝着仗剑而立的单清泉打招呼,一边也伸手从自己的腰巾上,解下了一对怪模怪样的爪形兵刃。
这老者手中的奇怪兵刃,主体是一节坚韧柔软的金丝绳,绳子两头还拴着两柄由生铁打造的铁爪。这两柄铁爪就像是苍鹰的利爪,而且四个指尖还都可以自由活动;若是外行人单从外型上猜测,准以为这是善于擒拿格挡一类的奇门兵刃。
但单清泉可是个识货之人,他只略一打量、便已经看出了一个大概:这种兵刃并非是什么奇门兵刃,反而是正经八百的内家十八般里面的兵刃——飞抓!
飞抓这种内家兵刃,不仅形状颇为怪异,而且若是没有专门的身法、步法配合,就算只是拿出来耍着玩玩,也极容易会伤及自身;就算是有名师指点,没有下过三十年以上的功夫,也是绝对无法用来对阵迎敌的!
待这位老内官走近些之后,单清泉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五官,面色骤然一变:
“你……你是当年与我交过手的那个老内官……?”
不错,来者正是御马监的老祖宗之一,草料房的‘联合创始人’、也是陆向寅的老伙计,牛章!在他当年随李登一起入京之时,还年轻气盛的单清泉曾经仗着一身武艺夜探皇宫,想要看看幽北的皇帝老儿究竟长的是个什么模样。没想到他才刚刚翻入宫墙,便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堵在了墙角。二人互相一个错身之际、迅速交手了三招。这三招一过,自己便受了不轻的内伤,回到丞相府后,也足足养了一年才恢复如初。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一直认为自己是败在了陆向寅的手中!没想到如今陆向寅已经作古,但伤过自己的那位老内监却再次出现……这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虽然那老内官已经日渐年迈体弱、但自己的隐伤也还没能痊愈。想来这第二次交手的结果,双方胜败之数也犹未可知啊……
不过,单清泉并不是个畏首畏尾之人,他双眼紧紧盯着那位老内官、手腕同时一抖,绵软如蛇的潇湘软剑立刻便挺直了剑身:
“还真是你……想你我二人在二十年前,曾经交手三招。可惜当日我还有要事在身,咱们也未能分出个高低;可我万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岁数,竟然还能好端端地活到今天!好好好,今日交手定然不会意外发生,这次我们定要打个痛快!”
单清泉说完之后,掌中的那柄潇湘软剑、立刻分散出了十几道虚影,划出极为诡异的弧度,直奔老太监牛章的咽喉刺去!
平心而论,软剑这种兵刃灵巧迅捷,杀伤力也还算不错;唯独在力道方面、却有着天生的劣势,也无法用那些劈、砍、刺、挡的寻常剑招;如果碰上那种力沉势猛的重型兵刃,凭着软剑独有的灵巧与迅速,定然可以以巧破拙,占尽上风;但如今牛章所执的飞抓,也是可远可近、灵巧多变的冷门内家兵刃,对于擅用软剑的单清泉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对手!
如今牛章面对真假难辨的十几道虚影,只是不慌不忙地一抬左手,用那柄精铁打造的鹰爪钩护住了自己的脖颈之间;同时沉在腰间的右手一个扬手,另一柄爪钩便直奔单清泉的背后飞去。
这并不是牛章年老眼花,用歪了招式;而是这飞抓的用法,原本就是如此诡异。牛章当然知道,但擅用软剑之人,都会习惯性地想要凭着速度与灵巧的优势、直奔对方的脖颈割去;可自己手中,却有着两柄飞抓,可攻可守!他所采取的破招方式,便是抬起一柄飞抓护住脖颈要害,而另一柄飞抓直取对方的背后。
如此一来,就算一招之下无法钩锁住单清泉的肩胛骨、至少也可以凭着那段金丝索缠住对方的身体。只要金丝索绕上对方的身子,无论是束缚住对方的出招动作、还是精准地缠在对方的脖颈之处,都定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单清泉也是个老江湖了,立刻便听到自己耳边恶风不善、对方手中的铁钩也把脖颈要害护的严严实实、自然知道他不可能一击得手;于是,单清泉立刻腰身一扭,硬生生止住了身形,随即又强行变换招式、剑身软绵绵地贴上了对方前伸的右手,直奔牛章的腋下空门刺去……
这个应对方法,就是他单清泉咬住了他牛章年老体衰,打算以快打快、与这个将行朽木之人拼反应速度、拼气血体力……这个思路原本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惜他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自己当初是练功急切,导致伤了宗筋。这道隐伤对于他单清泉来说,自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可眼前这个老者,却是个净过身的‘正经太监’!他的柔韧性与速度,远非自己这般‘男儿之身’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