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猜测的没错,自从他得到李登赏识之后,万长宁便已经暗中倒向了太子一方。当然,毕竟万长宁是李登的‘铁杆门徒’,变节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也可以说时至今日,万长宁仍然没有彻底出卖李登,顶多只能算是一仆奉二主罢了。也就是说,如今他万长宁既是丞相的心腹,也是太子的智囊。
既然是太子的智囊,便要帮他出谋划策,自然也就十分清楚太子的现状。没错,奉京城百年以来,都未曾出现过这么多的杀手死士,可近一年之中,这些见不得光的人,已经布满了奉京城每一个角落。
南康的谛听失去了一个联络人,自然也会派来一个新人接替。而这个新人与颜昼脾气相投,二人也不知达成了怎样的交易,最终的结果便是加深了彼此间的合作范围。
可无论二人怎样投缘都好,雇佣这么多杀手死士,都还是需要花费大笔银子的!
所以这双天赌坊的改建,与太子人为制造恐慌,全都是为了聚敛钱财!而太子靠着‘黄、赌、毒’赚来的那些赃银,自然也都流向了南康谛听的口袋之中。
可如今也不知沈归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之死,还在想帮好友颜青鸿报杀母之仇,竟然在屠戮赌坊之后,又点燃了一把滔天烈焰,把刚刚整修过后的双天赌坊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莫非沈归盛怒之下,竟然准备和太子爷彻底翻脸不成?只一个沈归倒也不在紧要,可无论是中山督府军,还是正处于冬眠期的萨满教,都有着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再加上这近一年时间过去,可以全权代表东幽李家的恩相,态度都开始暧昧不清起来……
如此看来,沈归此举看似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但盘算一番之后,好像也并非痴人说梦了!若一切真如自己所想,沈归打算与太子彻底亮牌开战的话,那么自己这根墙头之草,可就真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莫非,他真敢杀我?
想及此处,万长宁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之后的他,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自家恩相的双眼。在他的心中,沈归之所以没有把自己在赌坊当场格杀,也无非就是看着李登的面子;若是自己想从他手下讨得一条生路,那么也就只有恩相开口才……
“恩相……士安曾为太子献计献策不假,但士安可以用先父的名义起誓,我从未想过要出卖过恩相啊!而且为太子爷办事,也皆因为他是您的外甥啊!这为一家人办事,也能算是变节吗?”
士安一脸期盼地看着李登,口中所言也皆是事实。在他看来,自己从小便由李登抚养长大,自然深知李登其人虽然看似冷酷刻薄,但其实心慈手软的很。
没想到李登闻听自己之言,只是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眼,语气冷漠地说道:
“如今说的是你与沈归之事,还未轮到我李府家法,老夫自然也不便妄议。沈归啊,你继续问!”
说完,再次闭上双眼,如同往日上朝一般,整个人魂游天外而去了。
沈归仔细看了看李登略微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他鬓边的些许雪白,顿时心中一疼。所以,他也就更恨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万长宁了。
“方才你跟相爷求情,想来也是琢磨明白了!那沈某也就不多说了。无论你是主使还是从犯;无论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这人命无价,根本就没法一笔笔地算清楚。一会我还有事,所以咱们就索性估个总价……”
说罢,沈归剑尖一动,挥手间便挑断了万长宁脚跟之上的两条跟腱。书生出身的万长宁只觉腿后一凉,随即便犹如被抽出魂魄一般全身一松,整个人‘噗通’一声地跪趴在了地上。
沈归看也不看这摊烂泥,而是双手抱拳,对李登说到:
“相爷,按说这是你家的人,沈某不该造次。但此人手下血债累累,其中还有在下老友的杀母之仇,沈归也就不得不代友讨回这笔血债了……”
说完,只见李登身形一僵,睁开眼睛虚张着嘴,几次想说话都未曾出言。最后只得叹息一声,转过身去挥挥手:
“方才说的很清楚,这是你二人之间的事,与老夫无干。”
沈归点了点头,伸出一只脚来,再次把万长宁踢翻过来,看着他紧咬的牙关,与眼神略带哀求的神色,也把自己的心一横,挺剑在手:
“万长宁,念你多年来侍奉相爷还算尽心尽力,今日沈某便只取你两块髌骨,望你日后能够好生改过,不要再走错了路。”
沈归话音刚落,春雨剑便在灯火通明的院中化为一道闪电,仿佛一只敏捷的鱼鹰,眨眼间便掠至万长宁的双膝……
躺在地上的万长宁,突然间瞪大了双眼僵挺着身子,喉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下一个瞬间,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李登闻声转回头来,看着地上还泛着白茬的两块扁圆形髌骨,强忍着泪光地对沈归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让下人把万长宁拖回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