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返用二指使劲叩了叩桌面,对老萧说:“别总捎着我,咱们先说正事。弄条鳖花来吃啊?”
老萧打了个哈欠:
“祭祖之前不得开捕,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金牙没告诉你吗?”
“那是不能捕来卖,现在咱们是自己吃。我又不给你银子,还能算卖吗?你自己看看这沿河南岸,还哪有别的地方能吃饭啊?”齐返眼见其他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大了起来。
“你那意思,就是别家都能老老实实的守着规矩,就我萧富不在乎欺师灭祖呗?前一阵我那小兄弟找你赁房子,也没见你做个亮堂生意。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少拿这个说事。你要觉得我老萧做事不地道,就回去找你师傅大金牙,让他来摆个清楚。”
说完老萧笑眯眯的看着其他三人:
“对不住啊几位小兄弟,这是我们江湖事,可不是冲你们。等祭祖一结束,开河之后我一定为你们留下几尾最新鲜的。”
听到这里,沈归装作满不在乎地伸手挑着灯芯,但心里已是极不高兴了。而齐返却冷哼一声:
“开河之后?老萧啊老萧,既然你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就懒得跟你兜圈子了。你现在就放一句准话出来,林思忧和巴格两位萨满,你们这些走船的人都算上,到底认的是哪个?”
从小便与沈归一起长大的齐返,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高兴。而此时沈归自己心中,也对老萧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暧昧态度而感到不满,但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着看他反应。
萧富搓了搓满是皴裂的双手,眼神看向时明时暗的油灯说:
“自先代大萨满李玄鱼走后,林思忧这个继任大萨满,就再也没有进过奉京城的大门。但是每年的祭祖大典却还是会出现……”
老萧说到这里,沈归瞳孔骤然放大。他比谁都清楚,在十二岁之前的那些年里,林思忧是肯定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的。但若按老萧所说,每年惊蛰的祭祖大典,林思忧居然都出现过!祭祖典礼所需的时间,最短也总要两天一夜。而奉京城距离抚山县,却足有千里之遥。这也就是说,林思忧根本不可能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往返与两地之间。
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祭祖大典,萧富也根本没有必要说谎。那他们在奉京城外所见到的林思忧,与自己身边的林思忧,到底谁才是真的呢?如果说都是真的,难不成林思忧还有缩地成寸、身外化身的本事?
此时沈归脑中的一团浆糊,自然不会被萧富所知。他仍是面色沉静的说着:
“只是巴格这个萨满教的大长老,在宣称自己代为掌教之后,林思忧却没有明确表示,这才导致今日之祸。如今幽北的漕帮分舵,与伐木放排的林场把头,虽对外宣称唯我萧富马首是瞻。但若是事到近前,也未必没有其他变数。因此,我也只能代表我们渔行……”
傅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就直说,林思忧和巴格你到底跟谁?就一个名字的事,你至于兜这么大个圈子吗?”
萧富看了看面色不善的沈归,苦笑了一声:
“老萧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孙少爷,你可知这幽北三路的江湖人,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吗?李玄鱼大萨满为了你,落得个油尽灯枯;林思忧大萨满又是为抚养你长大,而隐居太白山脚下十年,如今也落了个无影无踪;而你呢?好像除去擅长花银子与胡闹之外,也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说到这,老萧抬眼看了看沈归,却意外的见他神色恢复如常,看样子比刚才还轻松一些。
于是,他使劲咬了咬牙,对沈归这一根独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