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询大步迈进来,摆臂脱下肩上的毛氅子转身递给丫鬟,上面是厚厚的一层凌乱的六角雪花,伴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簌簌地抖落。
“爹怎么有空来了?”,云醉忍不住询问。回来几日,云父都是神出鬼没的,忙得几乎见不了影子。
不过她大致也能猜想得到,他作为云家这样一个家族的二老爷,和云母在南方度过了这么些年不曾回来,仅靠书信维系的亲疏关系也是要去沟通打理一番的。
云询过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看着女儿柔顺发顶中央的两个璇儿,笑了笑岔开话题。
“小西,身子今日觉得如何了?”
如今沈家这么快就上门提亲并送来了聘礼,这实在倒是他没想到的。恍惚着,隐隐还有点措手不及。
看到女儿,他就容易想起故去的妻子,可就算会触景生情,不免难过,他也希望女儿能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
可小西确实也是大姑娘了,哪能陪着他这半老头子到变成老姑娘的。
小西跟妻子一样,头顶都有两个发璇儿。都说头顶有两个璇儿的姑娘性子野,脾气坏,可小西却并不是如此,性子倒是出其的懂礼又明醒。
不过或许是作为脾气不坏不厉害的交换,有些事情上小西是以固执见长。认定的东西,心里边儿想清楚认定的事情,要改变起来,倒难得很。
云醉笑容悄悄一闪,小西是她的小名。简单直接取自“醉”字左边儿,显然那是个“酉”字,不过女孩子家叫起来得图个好听,就换做“西”了。心里庆幸,娘亲和爹还是真机智的。
“女儿好多了。爹还没回答女儿刚刚的问题呢。”
云询失笑,怎么就揪着这个问题还不放了呢。他从袖袍里拿出一份素笺,撩开衣袍坐在软绒的垫子上。看向云醉。
他不怎么清楚女儿对与沈家婚事的态度,这婚事还是当初妻子怀着小西的时候与沈家弟妹定下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倒是两人都不在了。沈家比云家要复杂得多,这沈家大公子沈庭迟是他二人命脉唯一的延续。
当年一诺,时至今日。
“小西可想知道你那未来夫君的消息?”
听到这话,云醉疑惑地皱眉,不解地看向云父。跟这个有关系?
她半犹豫地点了点头。
堂外雪花不停地落,古朴老宅子的廊檐上堆积一层一层,开了的腊梅和红梅仍然傲然不可方物,棕绿色的枝丫却压得微卷了身子。房内茶香阵阵,几个壁炉放在屋角,炭火炉泥正火旺。
云醉本听着云询要讲自己的婚事,说未婚夫沈庭迟,她其实本不太过上心,她能察觉原主父母对女儿的绵沉爱意。
所以应该不会把自己真送入一种糟糕的境地。
不过听听倒也无妨,既然婚事是父母定下的,早晚逃不过,要嫁就也嫁个爽快。
她虽说不是真正的云醉,但她却是云父云母真心疼爱着的女儿。他们古代人不就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然,她不怎么看得来媒妁之言这条。
总觉得媒婆活像现代的推销员,麻利一张嘴,套话信口拈来,反正图个雇主笑口开并心满意足。生辰八字,八面玲珑的,定会说出个吉祥如意。
不过,如果是云醉的父母之言,她想,她还是能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