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暮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但面对着六长老的质问，一时之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有种黄泥巴掉到裤裆里，怎么都洗不清的尴尬。

与此同时，他也能够感受得到……

素未谋面的六长老，对自己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难不成，苍术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是真的？

看到沉默中的陈九暮，六长老眯眼说道：“陈九暮，你得记住——龙里军屯生乱，是施秉天坑分舵，派人将你救出……”

“尔后李北斗更是以自身为你作保，引援特例，让你加入墨家，给你申报了实习墨者的名额。”

“后来更是带你深入墨家核心，进入养蛊池！”

“还机缘巧合，获得‘黑帝杀人蜂’这样的奇种……”

“……”

说完这些，六长老平静地看着陈九暮，说：“我说的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清楚，自己的立场在何处？而不是得了一点儿承诺，或者红颜之约，便忘乎所以，觉得你与众不同了……”

他停顿了一下，身子前倾，盯着陈九暮的双眼。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首先，是一名实习墨者，然后才是妖后的未来女婿——如果你到现在，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么我觉得……”

“你可以跟着青丘狐族离开，不必在我墨家兜兜转转……”

“墨家，不敢耽搁你这等大才！”

“……”

如此一顿劈头盖脸的话语，让陈九暮浑身一震。

这是在赶人的节奏。

陈九暮感觉心头哇凉哇凉，苦涩地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六长老何出此言？”

六长老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没什么。”

随后他说：“妖后说一会儿派人过来，与我们沟通去往涂山的行程安排——你既然是她未来的女婿，便过去接洽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陈九暮离开。

……

陈九暮在众人瞩目之下，尴尬地离开了。

回到了外围这边，陈九暮瞧见了正在照顾骡子的老漠，便走了过去。

骡子瞧见他，问：“大佬都跟你说了什么？”

这小子之前去跟踪敌人的探子，结果被发现了。

关键时刻，以自身为饵，引走了伏兵，还让老熊得以将消息传回，算是立下大功。

他自己被俘，自然是吃了不少皮肉之苦。

但或许是忌惮于他“墨者”的身份，倒也没有把他大卸八块。

简单休整一下，便也活蹦乱跳了去。

陈九暮苦笑一声，说：“还能有啥？训斥了一顿呗……”

骡子是个乐天的性子，说：“大佬说你，也是看得起你，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入了他的法眼——不像咱们这种小喽啰，大人物都不爱搭理的……”

陈九暮听了，心情好一点，说：“那年十八，在下站如喽啰？”

他想起了“医生”的老梗……

没想到旁边的老漠却激动地说道：“钜子名言，你还记得呢……”

陈九暮忍不住一阵尴尬——钜子啊钜子，你老人家到底何方神圣？

这破梗，都能流传下来？

老漠是个钜子崇拜者，依旧沉浸在钜子的事迹中：“当年钜子出琅琊，被名门刁难，以下人待之，他当时与友人言语，便说了这句——三年之后，名震天下，当年瞧不起的名门望族，想要见他一面，甚至都排不上号……”

……

听着老漠说起当年钜子往事，陈九暮饶有兴趣的听着。

没过一会儿，苏半夏找了过来：“你别介意，六长老就是这么一个人，简单直接……”

陈九暮正听得津津有味呢，瞧见苏半夏过来安慰自己，不由得笑了：“没事，六长老说得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