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吟吟地说:“我们来花钱的!”
迎宾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柜台后面的胖掌柜站了出来:“来者是客,请进吧!”
有了掌柜开口,迎宾将两位和尚请进了大堂。
这时基本已经坐满,两个和尚,被安排在了陈九暮他们这边的空桌。
……
两人落座,点了青菜萝卜和米饭。
小二一走,小沙弥就稚声稚气地问:“师父,你说这客栈暗藏玄机,我咋没看出来呢?”
老和尚用右手手指,轻轻敲击了桌面三下。
又用茶水,在桌子的四个边角,画了一个符印。
完毕之后,这才说道:“你修为太浅,根本没发现这客栈内,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暗藏杀机……”
老和尚刚才的动作,却是在做一个简单的隔音术法。
此等秘术,着实了得。
一经施展,旁人很难听到两人对话。
殊不知就在旁边,还有一个六感敏锐、并且无聊的“老六”,正在竖着耳朵听呢。
小沙弥问:“啊?没看出来啊……”
老和尚用左手大拇指,点向了其中一桌:“瞧见那一桌的大汉没?那是常德黑虎堂的——光头有疤的那位,是黑虎堂堂主的弟弟,秃头虎郑硕。”
“那桌老头加小孩,是怀化花子帮的……”
“那一桌,是衡山上清派的……”
“那一桌,是云南保和堂的……保和堂的背后,是沐王府……”
“那一桌,是威远镖局的。”
“那一桌,是几个黑苗子……”
“那一桌……一闻官气十足,不是衙门的,就是锦衣卫的……”
“这一桌,看着像是官宦人家。”
“脚下放着藤箱子的,算是最难惹的——云顶墨家的人!”
……
听到老和尚将场中大半人员,全部挨着点了个遍,陈九暮一脸懵。
卧槽?
这老和尚干嘛的呀?
情报工作,做得当真无敌呢……
他还待细听,却是两曲罢了,一个拄着龙头拐、满头白发的老太婆,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走了出来。
有人大声唱名:“烟花婆婆到……”
一听此言,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人看向了台上,却见那老太婆被七仙女众星拱月一般,簇拥在了一张太师椅前落座。
那老鸨模样的妇人,清了清嗓子,说:“今日公开提问,仅限三题!”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有人喊道:“咋回事啊?怎么还公开提问了呢?”
“以前可没有这样啊?”
“这算怎么回事?”
然而上面却无人理会。
随后自有专业人员,过来寻桌寻桌讨赏。
这架势,似乎与“找姑娘”一样,投下暗标,然后获得提问资格。
但问题是,你公开提问,公开回答……
相当于老子花了钱,结果所有人都知道?
这不是“帮人做嫁衣”?
有这么傻的人吗?
还真有!
当跑堂小二,托着盘子巡游时,纷纷有人投了竹签上去。
一圈下来,上面摆满了投价的竹签。
苏半夏这边也跃跃欲试。
但很显然,墨家小队的出差经费有限,根本容不得她去竞价。
跑堂收拢竹签,去了柜台统计。
不一会儿,老鸨就过来宣布了结果……
分别是甲一桌、乙四桌,以及甲八桌,获得了提问资格。
老鸨说完,提示道:“诸位,提问可以,但先思考一下——若是问到了烟花婆婆不知晓的事情,只怕这钱,就白花了……”
这么一说,几个被点名的桌子,都不由得一阵犹豫。
老鸨巡视一圈,问:“谁先来?”
周围一阵沉默。
几秒钟后,乙四桌的客人站了起来。
这人是老和尚刚才点的“威远镖局”,领头人是个络腮胡汉子。
他盯着烟花婆婆,粗声粗气地说:“既然来到这儿,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晃州这儿,出土了一块血月陨石,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场中倏然寂静,落针可闻。
……
所有人都心怀鬼胎。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扒开屋顶说亮话。
被群女簇拥的烟花婆婆,眼睑一翻,露出了浑浊的双眼来。
左边白,右边黑。
她倒也坦然:“真的。”
哇……
堂中一片惊呼。
这时甲一桌的秃头虎开问:“挖出血月陨石的洞窟,在哪里?”
烟花婆婆听了,咧嘴笑了,露出满口枯牙:“老婆子若是知道,早就自己去挖了,何必来辛苦赚你们这几个碎银子?”
众人哄堂大笑,觉得秃头虎这个问题,过于贪心了点。
轮到最后一人。
那一桌,却是陈九暮他们旁边的这两个雌儿。
也就是老和尚口中的官宦人家。
一个长相偏甜美的雌儿,犹豫了好久,终于问道:“请问,扶罗山侗族土司吴嘎老,人在何处?”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立刻屏气凝神,等待答案。
都说最后一个盗墓贼,露了“财”后,就被吴嘎老拿住,随后那家伙也随即失踪了。
可以知道,无论是血月陨石,还是挖出陨石的地窟……
线索都在那家伙手中呢。
烟花婆婆听了,依旧摇头:“这个啊,我真不知道……”
她话音未落。
这时角落处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站了出来,冷冷笑道:“果真不知道?”
这老头毫无存在感。
陈九暮刚才看遍全场,甚至都没有对这个老头,有什么印象。
那负责主持的老鸨,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人,胆敢质疑烟花婆婆?她可是能通神的……”
“通神?”
老头笑了,看着那眼神浑浊的烟花婆婆,问:“师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通神呢?”
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诧。
就连老神在在的“烟花婆婆”,也不由得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打量对方。
那披头散发的老头儿笑着说道:“你说不知道吴嘎老在哪儿——但我却在你们客栈后厨,找到了这个……”
他大袖一甩,却有一个黑乎乎的圆物,滚落在了空地之上。
所过之处,一片血污。
陈九暮凝视,却见那物落定,居然是一个面向狰狞、包裹黑巾的头颅。
老头则笑着说道:“只可惜我找到时,大名鼎鼎的扶罗山土司吴嘎老,就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师妹啊师妹,你说吴嘎老的身体,都去了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