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压低炮口要便捷些,卢逊他们还是抢先开火了。硝烟过后,对面又多添了一个大破洞。
火炮军官跑了下来,他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这情景,激动地狠狠地拍了拍卢逊的肩膀。随即传达了最新指令,第一波冲锋队已经压制住敌船,正在打扫甲板,向船舱进攻。敌人在苦苦支撑,我船正在组织第二波冲锋队,发起全面进攻。舰长要求火炮手也抽调部分出来,参与其中,对敌舰发起最后一击。
火炮军官看到这两边的洞口,都相隔不远,立即招呼卢逊等人,搬来了木板,搭了座桥,然后纠集了二三十人,各自拿着刀枪,大吼着冲进了对面的船舱里。卢逊跟在其中,一手舞着钢刀,一手举着齐奉旭给他的短枪,面目在嘶吼中显得格外狰狞。
夕阳如血,海面到处是燃烧的船只,两相混在一起,仿佛整个海面都在燃烧,烧得海天一片通红。战事已经结束,南海水师逆军五十三艘主力舰几乎全军覆没。他们虽然从逆,但身体里还流着神武定制水师的血,宁死不降。其余辅助船过半被毁,其余逃窜无影。
北洋水师大获全胜,却胜得极其惨烈。四十二艘沉了十四艘,十二艘重创,人员损失程度已经到了开动船的根本人手都凑不够,其余的也是一身的伤。上百艘辅助船只或追击敌船,或打捞敌我落水人员,或抢救起火船只,各自忙碌。
阵亡的同袍们被一一摆在甲板上,从逆南海舰队的亡者也一样被摆着那里。既然都战死了,无论立场如何,都是尽忠尽职的好汉子,必须要送一程。活着的人开始给他们清洗身体。要去阴间了,总得让弟兄们干干净净的上路。连尸身都找不到或凑不齐的,只能把他们的遗物或连同残骸摆在一起,再贴张有名字的条子。
此时不分敌我,只论生死了。
刘震找到了卢逊的尸身,不由放声痛哭:“我怎么跟卢叔交待!他把逊哥儿交到我手上,我却没能把他带回家去。我怎么跟卢叔说啊。”
齐奉旭站在旁边,他头上包着纱布,左手也绑着绷带,脸上、脖子上只是匆匆擦洗过,还能看到几处伤口。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坚持用仅能用的右手,跟刘震一起清洗卢逊。
卢逊身上中了六刀,青白色的伤口翻在那里,两道在胸口,四道在腹部,血早就流干了。卢逊跟着冲进敌舰之后,整个队伍都拉散开了。他落在后面,正好遇到敌舰的一伙人看到败局已定,要去炸火药库同归于尽。卢逊跟其他三位同袍死死顶在了舱门口,等大队人马杀到时,卢逊和同伴们半躺在那里,意识已经模糊,只知道挥着刀在那里乱舞。抬回勇气号,等医官检查到他,已经死了。
亡者被清洗干净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再用补帆用的帆布包裹缝好。各船开始祭祀。从舰长到普通水手,脸色悲戚地齐声唱道:“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歌声哀而不伤,悲而不丧,跟随着冷清的月光,飘洒在海面上。如影如随的是袅袅不绝排箫声。
刘震准备提笔在灯纸船上写卢逊的名字和家乡,齐奉旭站上前去说道:“大人,我跟逊哥儿互相托付过,给对方写灯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