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年头,大家对祠堂的存在还是很有敬畏心的。
君不见,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在外闯荡出名头的人们都纷纷回了老家,号召全族人捐款重建祠堂的。
郑家本身就是新民村的大族,以前村儿里也有个郑家的老祠堂,用的材料什么的全是当时最好的。不过后来破四旧啥的,祠堂这些也被定为封建迷信,被拆的被拆,破败的破败,慢慢的也没什么人还记得祠堂的意义了。
像郑红星这样的老人,其实还是愿意把祠堂给修建起来的。
但那种族中的大祠堂,跟郑方义现在修建的这个小祠堂,那明显不是一回事儿啊!
大祠堂里,那供奉的都是族里的祖先,庇护的也是全族的后辈。可郑方义修建的这个小祠堂,供奉的却只是他自己的直系长辈。
偏偏郑红星当年苛待郑方义,论起来的确是对不住他那早逝的弟弟和弟媳。就是以后到了地下,见到了他亲爹亲娘,他这心里也还是有愧啊!
这么几个牌位就供奉在他睡房隔壁,他这心里能不发憷吗?!
两家儿可就只有一墙之隔呢!
万一郑方义这供奉得好,真把他亲爹亲妈和弟弟弟媳妇给召回来了,到时候他们几个一起来找他骂他,他这条老命还能保得住吗?!
郑红星只要一想到这里,再看自己那张贴着墙放的床,总觉得上面若有若无的飘着几个人影儿似的。
他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冰凉。
郑红星想来想去也没办法阻止郑方义修这个祠堂,只得在家里骂道:“方义也是的,好端端的修什么祠堂啊?!那房子可是他爸妈留给他的,这也算是祖宅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好好的房子改成这样儿,他以后再回村儿里来,难道还真打算一直住在秦家啊?那不成没出息的上门女婿了吗?!”
郑建青沉默了一下,小声的道:“方义在公路边买了块地,也已经叫了人来开始修房子了。看那样子,这新房子修得只怕还不小。我估计,他以后再回来,应该就会住在公路边那新房子里头了。”
郑红星:“……”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特别难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郑红星扯着衣襟艰难的道:“郑方义这几年在外头,到底挣了多少钱啊?他这又是修祠堂又是修新房子的,为了修房子还专门买了块地!这还是在正月里头呢,请人工也不容易吧?开的工钱肯定比平时还高!这么一算下来,他这次回来得花多少钱啊?!你不是跟着他出去过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外头都是做什么生意的?他怎么就这么能赚钱呢?!”
郑建青:“……我那次跟方义一块儿出去,他把我丢在工地上就没管过了。我平时又见不到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啊?不过我看工地上那些人对他都特别恭敬,我估计,他估计就是那个工地上管事儿的人。”
“一个在工地上管事儿的人,能挣到这么多钱吗?”郑红星指着隔壁正在拆除的老房子问道。
这下郑建青就回答不出来了。
郑红星没指望他真能回答自己。
他现在是越想越后悔。
要是早知道郑方义能有这么出息的一天,当初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孩子给好好供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