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领命而去,曹德彰整了整衣领,推门进到屋内,对屋里安然饮茶地人露出和善笑意:“还没有恭喜你高升,蔺尚书。”
蔺既明急忙放下茶盏站起身,对他一揖到底,语气十分诚挚:“多谢首辅大人提拔,蔺既明感激不尽。”
曹德彰皱了皱眉,试探道:“陛下可有告诉你,为何将将你提做吏部尚书?”
蔺既明道:“并没有,臣也正疑惑不安,毕竟臣入朝以来,并无显著政绩,首辅大人这样贸然提拔,恐怕会落人口实。”
曹德彰怔了一下:“你……”
蔺既明恭敬地弯着腰,认真听他后言。
然而曹德彰却住了口,走过去在主座上坐下,又对他抬手示意:“不必见外,请坐吧,我既然提拔你,自然有我的理由和方法来堵住悠悠众口,你也不必多心。”
蔺既明点头道:“既明没齿难忘。”
他这么一点头,曹德彰便看到他头上带的那顶偃月冠,皱了皱眉,竟然露出不加掩饰的嫌恶神色,还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陛下赐的?”
蔺既明道:“有幸得陛下垂青。”
曹德彰皱眉道:“你是朝臣,大庭广众之下,怎可戴这种东西,供起来便是了,平日里不必穿戴。”
蔺既明也不与他争辩什么,只点头道:“既明受教。”
曹德彰心里还在想如何提点他两句,让他主动结果岳昌淼买官卖官的捞钱大任,便没再这件事上费神太多。
莫名其妙便被迫告老的岳昌淼正在府上伤心,他认真检讨了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皇帝陛下,竟然连招不也不打一个,便行事雷霆地让他致了仕。蔺既明从曹府出来,一刻都不带犹豫地,打马就去了岳府,岳昌淼心里也知道他是曹德彰正看重的宠臣,压抑着满腔嫉妒之情,勉强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
但蔺既明十分不与他客气,寒暄了两句便切入正题:“刚从首辅大人府上出来,得知您还没走,特意来送您老一程。”
岳昌淼当场就愣了:“送我一程?”
蔺既明也愣了:“您不是要返回故乡了吗?”说着还笑了起来:“真叫人羡慕,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过老家了。”
岳昌淼愣愣地打断他,问道:“谁告诉你,我要返回故土?”
蔺既明理所应当道:“首辅大人呀,我不是刚从他老人家府上过来吗?曹大人特意叮嘱我要来送您一程,顺便……向您学习一下。”
岳昌淼自然知道他那句话里有话的暗示指的是什么,这些年来他在曹德彰的庇佑下大肆敛财,如今旧人去新人来,那些陈年旧账旧人情,也到了交接班的时候。
蔺既明雪上加霜地继续道:“在下不敢耽误大人离京的时间,大人还请长话短说。”
岳昌淼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蔺大人年纪轻轻,便能身居如此高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没什么好传授给大人的,只有一本账册,蔺大人带回去自己看吧。”
蔺既明没料到这一诈居然还诈除了一本账册,当即就激动起来,语气忍不住有些急迫:“好,还请岳大人将账册取来给我。”
岳昌淼便带着他往卧房走去,中途遇到他的妾室,还面如死灰道:“去告诉夫人,让她收拾府中细软,我们不日便要离开长安。”
那妾室疑惑地看着他:“为何忽然要离开长安?”
岳昌淼道:“我致仕了。”
妾室更加不解:“为何致仕了便要离开长安?这是陛下的意思?”
岳昌淼一愣,仿佛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将那妾室遣退了之后,把脸转向蔺既明:“蔺大人是奉曹首辅之命,来送老夫离京?”
蔺既明压住心里的情绪,镇静地对他行拱手礼:“并没有,首辅大人只是说,岳大人或许即将返回故土,让在下尽早来拜见大人。”
岳昌淼冷笑了一声:“多谢首辅大人惦记,老夫自当尽早离京,蔺大人还请回吧,你既然是首辅大人大力提拔的重臣,自然有本事将这朝堂摸得一清二楚。”
蔺既明一愣,还以为这个反间计已经成功了,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一个结局,那本账册他明显是拿不到了,就是不知道曹德彰会不会暗中派人来取。
只是看如今岳昌淼的口风,好像是铁了心不将那册子交出去了,这也无妨,他拿着,不管是保命或当做谈判筹码,都比曹德彰毁去了好。
蔺既明心里打定了注意,故意面露难色,与他纠缠了一会,装出一脸不悦的神色,忿忿离去。
岳昌淼看着他的背景,连连冷笑,还叹了一句:“真是浮事新人换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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