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九公主不幸言中,皇帝清修出关当日,摆在他龙案上的第一封奏折,就是那日松二次求娶的折子,正巧太子前来恭贺皇帝顺利出关,距离长生不老又进一步,皇帝顺手就将这封折子交给他,问道:“致珩以为如何?”
太子把折子看完,拜道:“儿臣并不赞同将九娘许给那日松。”
皇帝笑道:“为何?那日松还曾与你同窗读书,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看不上他?”
“儿臣并不是看不上他,相反,他有一些方面,还让儿臣十分钦佩,”太子摇头道:“只是作为兄长,儿臣并不愿将妹妹嫁给一个前途未明的质子罢了,父皇也知道,我们九娘可是一个上马冲锋下马议政的女中豪杰,将她嫁做区区质子之妻,岂不是委屈了她。”
“上马冲锋下马议政?”皇帝大笑:“好,我们九娘的确是个女中豪杰,朕也是这么想的,那日松的真实身份尚未核定,他究竟是不是铁勒可汗的嫡子,究竟是不是草原未来的继承人还是未知数,朕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太子点头道:“父皇英明,另外,九娘已经待字闺中太多年,如今长安满是风言风语,如果再不为她择定婚事,恐怕会对皇家声誉有碍。”
皇帝赞同地“嗯”了一声:“朕的确准备为她挑一个驸马,你可有推荐人选?”
太子愕然,不知道皇帝这一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老人家忽然改了主意,不打算把九公主嫁给周维岳了?
皇帝沉思了一会,忽然道:“傅博彦为何退了九娘的婚?”
太子心里浮起一个念头,然后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他觑了觑皇帝的脸色,才小心翼翼道:“他说……是因为他心慕别家贵女,不忍耽误九娘,所以才……”
皇帝顿时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天下还有哪家贵女能比九娘更好!朕要驳了他的折子!”
太子心里的那个猜测似乎被证实:“父皇……您早就准了他的折子了,如今……傅博彦都已经成婚了……”
皇帝愣了愣:“朕已经准了?朕什么时候准的?”
太子道:“一年前就已经准了……”
皇帝仔细想了想,恍然道:“哦,对,朕一时记差了,那除了傅博彦之外,还有别的人选吗?”
太子咳了一声,愈发小心道:“父皇心中……可有人选?”
皇帝深深蹙起眉:“朕心里的确是有一个,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怎么最近记性越来越差,明明朕闭关之前还打算好的。”
太子趁机道:“可是昭平侯?”
皇帝重复了一遍:“昭平侯?”
太子道:“这次平叛封赏,您特意将他封了侯,大加赞赏,难道不是打算点他做驸马?”
皇帝眉心展开,点头道:“哦,对对,是他,朕记得这回事,你觉得他可当为九娘驸马?”
太子笑了笑:“父皇慧眼识人……”
“不对!不是他!”太子还没说完,皇帝突然道:“朕将他封侯,是因为他给朕送来了祥瑞仙鹿,不是因为朕打算将他点为驸马。”
太子暗暗心惊,竭力镇静情绪,又深吸了口气,将语气压得不疾不徐,道:“不过……倘若是将他点为驸马,那也是极好的,李劭卿与九娘多有交情,两人又曾并肩作战,这份情谊,旁人是比不了的。”
皇帝被他这样一说,竟然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哦,的确,的确,你说的不错,他也是极好的。”
太子提着的心放下去一半,趁热打铁道:“您不如再去问一问母后的意思?毕竟九娘的婚事,她作为嫡母,也是异常上心的。”
皇帝赞同地“嗯”了一声:“是,朕这就去与你母后商议此事,”他站起身,看了看桌上堆积的奏折,对太子招了招手:“致珩,来,你把这些都处理了,朕且去寻你母后。”
这是皇帝第一次松口允许他批阅奏折,然而太子却并不觉得开心,只低头应下,恭敬地送皇帝起驾前往中宫,顾不上管那些奏折,先去了三清殿。
“你对我父皇做了什么?”
长清子在缭绕的烟雾中虚阖双目,情绪平静道:“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太子压抑着满腔沸腾的情绪,端起一杯茶来浇灭了三清前燃着的香:“他闭关前还不是这样子,如果不是你,那又是谁?”
长清子不为所动,依然闭着眼睛:“陛下在三清殿中闭关的这三日里,不过是打坐静心罢了,并没有服用丹药,甚至他每日的膳食都是御膳房送来的,连清水都不曾饮三清殿的水一口,殿下怎么能怪到贫道头上。”
太子狠狠皱起眉:“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