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做出一副愠怒的样子:“你不要跟我装模作样,我特意遣人去寻你,结果翻遍了后宫都寻不到,还是听说太子夫妇也出宫了,才推测你或许是随他们一道溜出去玩了。”
九公主嘻嘻笑道:“母后都知道我是和太子哥哥夫妇出去的,还问什么。”
皇后忍俊不禁:“你少糊弄我,我事后问过太子了,他并没有与你一道出行,你跟我说实话,那天户县君可是在宫里的。”
户县君?九公主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正是皇帝给英勇捐躯的孙常追赠的封爵,而那年上元的时候,杭子茂带着她和那日松去吃元宵,在店里“偶遇”李劭卿的时候,孙常正好在场。
她又开始害羞,哼哼唧唧道:“母后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皇后身子歪了歪,倚在椅子扶手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很执着地继续问:“那点这个人做文誉公主的驸马,究竟好不好呢?”
九公主又不说话了,她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看,看着看着就想起她连日来的梦境,还有那个带来噩耗的声音。
昭平伯阵亡了,昭平伯阵亡了。
太子妃曾经问她同样的问题,那时她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当年那样热烈的心思,执着的想要非他不嫁,所以给了她一个情绪平淡的回答,再加上那日松刚刚上了奏折要求娶她,九公主曾经假设过那个场景,觉得就算她嫁给那日松,也并没有十分不能接受。
然而李劭卿却因此发兵进攻铁勒,用剥夺军职的代价回到长安,在皇帝面前狠狠告了铁勒一状,彻底打消了皇帝同意赐婚的想法。
天下没有那个姑娘不喜欢意中人为自己大动干戈的模样,九公主想了很久,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抬了抬头,轻声道:“其实也并不是非他不可,但如果是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依他目前的心性,不管皇后再为她选中哪家儿郎,他都会上天入地地找出一堆理由,劝皇帝打消念头了吧。
皇后与杭贵妃对视了一眼,齐齐微笑:“那就好。”
九公主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说这样的话,脸上红的好像煮熟的虾子,皇后还想调侃她两句,含霜忽然进来:“娘娘,冯太医到了。”
杭贵妃挑了挑眉:“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皇后道:“不是,方才看阿九脸色很差,才传冯默来为她诊脉。”
杭贵妃下意识地看了红光满面的九公主一眼,怀疑道:“她……脸色很差?”
皇后跟着也看了她一眼,顿时笑了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九公主原本也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忧思太重而已,冯默很快便诊脉完毕,给她开了个安神助眠的方子:“睡前一个时辰饮一碗即可。”
九公主接了,转手交给赤霄,听见皇后状似随意地问了冯默一句:“对了,陛下近来身体可好?”
殿中喜乐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消弭地无影无踪,含霜带着殿中侍女退下,默默关上了殿门。
九公主这才明白,为她诊脉不过是个借口,这句问话才是皇后真正的目的所在。
冯默表情不变,向皇后欠身答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皇后点了一下头,对杭贵妃道:“听孙知良说,陛下连日来颇多诏宠迟婕妤,看来她自从得了你那碗汤的指点,开窍了不少。”
杭贵妃道:“既然如此,娘娘不妨投陛下所好,为迟婕妤晋一个位份。”
皇后把玩着腕上的镯子,道:“她毕竟没有子嗣,晋位份的话,很难找理由呀。”
杭贵妃道:“那就给她一个子嗣好了。”
皇后转头看向杭贵妃,唇边还噙着温和端庄的笑意:“看来,你已经有所打算了?”
杭贵妃道:“她虽然没有位列四妃的资格,但勉强封个九嫔之末,应当是足够了。”
皇后又去看冯默:“陛下的身子,还能让他诏宠嫔妃?”
冯默眼睛盯着地面,答道:“长清真人的丹药,药效甚好。”
“好,”皇后点了一下头,又道:“还有多久?”
冯默道:“方子已经配好了,迟婕妤每日都给陛下送汤,只等娘娘的意思。”
皇后又看向杭贵妃:“我听说太子已经入内阁听政了,是吗?”
杭贵妃点头道:“九娘是这样说的。”
皇后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对冯默道:“那就是时候了,冯太医,你知道该怎么做。”
冯默道:“是,臣遵旨,娘娘,那臣就先告退了。”
皇后点头允准,待他离开后,又对杭贵妃道:“迟婕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需要颁懿旨,尽管来找我便是。”
杭贵妃欠身致谢,听见皇后刻意压低的声音:“阿沅,迟氏当年那样陷害你和九娘,你难道不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杭贵妃一凛,谨慎回答:“臣妾做梦都想除掉她,但是让她这么轻易地就死了,也太对不起因她而败落的杭氏一门。”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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