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声音有些得意,“这些都是我听我娘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平稳声音忙应了。
华恬听见,竖起耳朵,听得更加仔细了。
“郑知县父母健在,要结亲,肯定以郑知县父母之命为准的,且郑夫人陈氏又是郑知县真心所爱之人。但郑老太太也极喜欢周氏,便要求纳为平妻。郑知县极有情谊,不愿意委屈了陈氏,坚决不同。最后便只得委屈了周氏做姨娘了。”
原来如此么,郑知县原先与陈氏,也是琴瑟和鸣过的,怪道方才郑珂要点“文君当垆,相如涤器”那一出戏了。
只不知,她方才点曲目时,是追忆父母的爱情,亦或是感念如今仍旧如是。
若是追忆,只怕郑知县待陈氏那份情谊已经逐渐消逝了,只有陈氏仍旧深深记着,说给郑珂听。若是感念如今,又何必整日里闷闷不乐呢?
看来,只能是前者了。
只听那平稳声音疑惑地问道,“那周氏,为何非要嫁给郑知县不可?听你说得,周家家世不差,怎地会愿意做妾?”
“听说,周氏与郑知县乃是总角之交,识于微时。周氏自小倾心于郑知县,可惜她自小便与别家订了亲。哪里知道,等她解除了婚约,郑知县却有了心爱之人且已定亲呢。”
华恬听得一颗心怦怦直跳,郑珂父母与郑琬母亲。三人之间的感情,当真是一出精彩的戏码。
自小青梅竹马的周氏与郑知县,周氏倾心郑知县。但与别人有婚约,等她好不容易解除了婚约,郑知县已和陈氏有了婚约。而郑知县对周氏无心,长大后爱上陈氏,并结亲。
好虐,作为周氏,虐了一脸血。青梅竹马要另娶他人。作为陈氏,亦是虐出了血泪。想不到真心相爱之人,竟有个总角之交!
周氏与郑知县相识甚久,想必对郑知县相当了解。一同生活之后,她的胜算会越来越大!
这难道便是郑珂的忧伤所在么?
“唉。这一出旧事,倒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了。”平稳声音低声叹息道。
悦耳声音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柔和起来,“是啊,只怪天意弄人!”
华恬听到这里,心中暗道,明白是周氏的错,哪里是天意弄人了。明知人家有了爱人,还要插足进去。累得三个人都不好过。
“我娘说,陈氏知书达理,是极好的一个人。只是过于守礼。终有些不知变通。但周氏却不同,她既知书达理,但是又极有情趣,这些年来,郑知县与周氏,关系更加亲密了。”
“啊……”平稳声音低低惊呼起来。“这般说来,周氏在各个方面都比陈氏好了?她家世慢慢变高。又生下了郑知县唯一的男丁,且与郑知县关系越来越好。”
“可不是么,如此一来,郑夫人陈氏还有什么胜算?你看郑珂茶饭不思,到林府散心,便知她是如何烦心了。”悦耳声音低声说道。
华恬默然,想不到平日泼辣开朗的郑珂,家中竟有这么多烦心事。想必若不是周氏生下男丁,她亦不会这么快察觉家中的隐忧罢?
听到这里,她亦认为,郑琬翻身指日可待了。
若还有郑知县的一份真情,只怕郑珂母女还能支撑得下去。当郑知县的真情,慢慢倾斜到周氏身上,那么,陈氏便再无凭借了。
“此外,还有一个关键。郑知县父母五年前已经故去,只有一直偏向周氏的老太太健在。你道,郑老太太会不会抬举周姨娘?”
“这……”平稳声音似乎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似乎,周氏的那一方,占尽了优势。”
“陈氏出身南阳陈家的旁支,而周氏出身于咸阳周家的嫡系,单是这个,周氏便足够压下陈氏了。周家大郎升官,不过是一个可以寻事的借口罢。”
平缓声音低声道,“郑珂真是可怜。”
华恬心中暗自点头,确实是可怜。若是由嫡出的小姐,变成庶出,只怕将来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即便身份仍在,只怕越来越多的人也会偏向郑琬。
毕竟郑琬行事落落大方,笑言笑语,且又不会给人难看。
“你原先担心郑珂身份反扑,会找你麻烦,是故不敢与郑琬交好。如今可知道了底细了罢?”悦耳声音问道。
平缓声音答道,“嗯,原先我确是担心的。如今听你说了这些,我便知道怎么做了。郑珂平日里嚣张,今日也轮到她落魄了。我与郑琬交好,刺她一刺也好的。”
听到这里,华恬心中对这平缓声音生起了厌恶之感。
认真说起来,这人也不过与她一般,表面与人交好,暗地里算计。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她待人态度如何,起码能够如一,不因为身份变化而有不同的示好念头。
“嗯,走吧,回去听戏去。”悦耳声音说完,很快便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等到人走远了,华恬仍躲在石头后方,细细想着方才两人说的话。
难不成,郑珂的命运便这般定了?
说起来,这一辈子,郑珂无意之中,也帮过她。知道郑珂以后不好,她心中倒是生起了悲凉之意。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道男子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