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不想一夜秋风吹过,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荣华堂园中的高木,一夜之间便落尽了黄叶,只剩一棵枯树延伸着枝桠,割裂着细细密密的雨帘。
因为下了秋雨,正好是光明正大的不用去跟着先生上学。华恬安睡帐中,听着窗外潺潺的细雨,根本不愿意起来。
“小姐,起来了罢,该练字了。”沉香掀起青色的纱帐,对躺在被中的华恬叫道。
华恬翻了个身,嘟哝一声,仍旧是不肯起来。
看到华恬这个样子,沉香一个头两个大,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平时聪明伶俐的小姐,会突然如此赖床,无论说什么,总是不愿意起来。
丁香走进来,看到沉香这副无奈的样子,忍不住掩嘴而笑。
这时,蓝妈妈也走了进来,见被中的华恬仍旧闭着眼睛,便示意沉香、丁香出去,自己来。
饶是沉香宅斗技能满级,面对此种情况,也不得不落荒而逃。
见人都出去了,蓝妈妈伸手扯了个矮脚凳,坐在床下,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如今镇上又来了两拨人马,都说要花五百两一幅的价钱,请人鉴赏书画。”
说着,蓝妈妈眼角悄悄瞟向床上的华恬,见华恬呼吸一急,又笑道,“可惜了啊,这些人只待半日,只怕我们眼睁睁看着银子飞走了。”
“蓝妈妈你骗我的罢。如今正下着雨,那些人怎么会马上启程?晚间去亦无妨。”华恬懒洋洋的声音自床上传出。
她昨晚练字、练画,很晚才睡下。早上又隐隐约约听到秋雨声。便打定主意要睡懒觉,因此此间仍不肯起来。
自那日沈金玉找过华恒、华恪之后,两方人马一直各自待在自己园子里,相安无事。
即便沈金玉身体比往常好些了,仍旧没有说要一起吃饭,还是各吃各的。华恬三兄妹自然乐得分开,自家三个一处吃。
“自那晚。大少爷、二少爷跟二夫人发作过,你便一日比一日慵懒了。这可如何是好?焉知二夫人不是为了麻痹你而做出这么一副姿态?”
蓝妈妈在旁苦口婆心劝道。
华恬抱着被子坐起来,失笑道,“哪里是我慵懒了,不过是我如今绘画有些心得。常常是坐在一旁冥想,想冲破桎梏而已。你们怎地就认为我要向死于安乐这路上走了?”
虽然知道确实如此,但是蓝妈妈仍旧没停止唠叨,“你说你自己是冥想,可是我们看着,都是坐着发呆呢。”
伸手揉了揉额角,华恬摆摆手,“我真是在想的。不过如今先不忙说这个,你方才说的。有人要鉴赏书画,且只待半日,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外间传闻。这两方人马都是在前方折返回来这里找人鉴赏的,怎么还能久待?自卯时起,便有人去鉴赏了。”
卯时?华恬吃了一惊,那时天仍未亮,竟也有人去鉴赏了。这五百两银子,吸引力可真是够大的。
似是看出华恬所想。蓝妈妈在旁嗤笑道,“人家多数是为了结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五百两是其次,哪里像你这般,总想着银钱。”
“没有钱便万事不能,我想着钱有什么不对。”华恬不以为意,她经历过没有钱,一切都做不成的日子,自然知道钱的可贵之处。
“你若要赚那些银子,便赶紧起来,不然被人歪打正着鉴赏出来了,有你哭的时候。”
华恬伸了伸懒腰,从床上站起来,随口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到巳时了。”蓝妈妈慢吞吞地说道。
听到这个时辰,华恬“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伸手拉铃让丁香、沉香进来服侍。
快速梳洗罢,又吃了早点,华恬拉着蓝妈妈回到房中,着丫鬟们不许进来,快速动手换了衣服,又做了简单乔装,与蓝妈妈一道,从窗口窜出去,冒着雨往镇上的客栈赶去。
所幸秋雨渐渐小了,两人倒不至于很狼狈。但是不好的一点便是,华恬穿得少了,在冷雨中直打哆嗦。
眼见客栈历历在望,蓝妈妈看了看华恬乌青的嘴唇,犹豫道,“不如先回去,多穿一件厚衫再来?”
华恬摇摇头,看着不远处的客栈,道,“已经到这里了,赶紧鉴赏完毕回去罢。”
说着,当先走在前方。
蓝妈妈忙跟在身后。
即将到客栈时,华恬望着客栈内方巾顶顶,满屋都是书生,停下了脚步,扯着蓝妈妈到一旁,低声道,“怎地仍旧这么多人,不是说卯时便来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