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渃汐原本是在房中哄着惊澜入睡,但忽然听见“咚!”、“咚!”的几声,有些诧异的往门口走,刚刚走到门口,探出脑袋一看,便被人从背后用丝帕捂住了口鼻,她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晕了过去!
然后等她再醒来,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头,孩子还在她的身边。这半岁大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睡觉的地方换了一个地点,还张着小嘴呼呼大睡着,并时不时的吐出几个小泡泡。现下已经是白天,从箱子的缝隙里面透进来的阳光,可以将孩子的睡相看得清清楚楚。
这小模样,让上官渃汐的心中即是柔情满怀,又是万分担忧,抓他们的人,十之**,就是北冥的人。深知皇宫阴暗的她,很清楚要是落到了君昊天的手上,他们的下场会很难说,所以现下,她必须马上想办法脱困!
环顾了一下装着他们的箱子,她顿了片刻之后,想起了自己胸口的玉佩!而后,伸出手……
“砰!砰!砰!”用力的敲了几下箱子。
可外面的人只是将箱子踢了一脚:“敲什么敲?”这一脚,把箱子踢得狠狠的摇晃了一下,要不是上官渃汐先前就将孩子护在手中,恐怕小惊澜要被这一脚踹醒,而后嗷嚎大哭。
“我要出恭!”她大声开口咋呼!咋呼完了就是一阵脸红,她是真的跟着南宫锦变豪放了,对着男人们说出恭也能说得这么中气十足!
然后便听得外面的人骂骂咧咧的叹了一声:“真是麻烦!”
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箱子的盖子被打开,入目,便看到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他们的眼中都是阴冷的气息,眼底是那种仿佛在乱葬岗之中乱鸦的神采,给人一种极为森冷的感觉。
上官渃汐抱着孩子就要出去,却被一个黑衣人首领拦住了:“站住,你可以出去,但是孩子留下!”
“可是……”上官渃汐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也让黑衣人们确定了绝对有问题,在心中冷哼,蠢女人,还想抱着孩子跑掉不成,以为我们是傻子!
“没有可是,放下!”
上官渃汐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满面都是计谋被揭穿的恼羞,咬着牙愤怒的将孩子放回箱子里,冷哼了一声,而后看着那几人,大声的开口道:“我要去出恭,你们都是男人,别跟着我!”
“行了吧你,快去!”他们可不想惹什么麻烦!毕竟这女人曾经是君临渊的女人。而且,只要孩子还在他们的手上,其他的无所谓!
听到了他们答应,上官渃汐这才做出一副愤愤的样子出去了,而出去之后面上却露出一抹笑,显得诡谲动人。她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让自己将惊澜带出来,而故意这样做,就是将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以为自己要想骗说要出恭,而后带着孩子逃跑,他们成功的“识破”了自己的计谋,自然也就放下了防范之心。方便自己行事了!
等到上官渃汐出去,马车也停下,等着她回来。一个黑衣人开口询问:“头,就这么让她走了?她要是跑了怎么办?”
那黑衣人首领不甚在意的开口:“孩子在这里,你看她那个紧张的样子,会跑吗?更何况,跑了就跑了,上头交代是将这个孩子带回去,可没说还要将那个女人带着,要不是担心这孩子在半路上饿死了,我也不会将那个女人一起抓着。她要是真跑了,在路上找个奶娘不就结了!”
这话一出,其他的黑衣人才放下心来。大声的夸赞首领英明!
而出去“出恭”的上官渃汐,走了老远之后,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而后悄悄的将自己脖子上的一个玉佩取下来,那玉佩上面雕着一只狐狸,是她喜欢的图样。她又四面看了两眼之后,咬了咬牙,一把将之用力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碎成两半,里面掉出来一只蛊虫状的东西,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死了!而后上官渃汐便假装是出恭完毕,回马车去了。
那个玉佩,是上官家的标志,也是一个信号传递的方式!上官家的人都有一句话,叫玉在人在,玉失人亡!所以每个人的玉佩,都是用来传递最紧急讯息的!
她这边的玉佩碎了,父王脖子上的玉佩,就能发出低鸣。上官渃汐之父广陵王,可是北冥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不论是能力,还是手下的势力,在整个北冥都是不容小觑!将父亲的人引来了,即便是不能把自己和惊澜救出去,至少也能拖住这些人的步伐,等到南宫锦来救自己!
……
北冥,广陵王府。
一个锦衣的中年美妇,站在身着玄色蟒袍的男子面前开口:“王爷,您一定要把渃汐救回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子言,要是没了渃汐,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男子叹气:“你以为本王不想?本王就子言一个儿子,只要想起子言,本王就后悔!渃汐这丫头也是,走的时候都不跟我这做父亲的打一声招呼,现下落到了南岳人的手上,百里惊鸿此人深不可测!即便是本王,也是半点救回他们的把握也没有,更是担心一个弄巧成拙,激怒了那个人,那就麻烦了!”
“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当年你让我们的儿子去为别人去死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担心?!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给我把渃汐救回来,我便要与你和离!”广陵王妃说着,转身便走,不断的抹眼泪。
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广陵王一生的痛!当年,他带着自己儿子,跟着太宗皇帝去狩猎,太宗皇帝也就是君昊天和君临渊之父,却遇上了有心之人的设计,在丛林里面放了四头黑熊,即便是他和皇上武功高强,也抵不过。
当时,二皇子和子言也在,黑熊抓了二皇子,他不得已,为了救二皇子,便将自己的儿子抛了出去!他记得,当时,自己红着眼眶,对着他说了一句:“子言,对不起,这是父亲的责任。”
这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责任!
而直到现下,他也还记得子言在听见自己的话的时候,那种奇异的眼神,有理解,有失望,有决然,却惟独没有恨意,也没了对自己的敬意。那样的眼神,好似要斩断跟自己所有的缘系!那样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会有的!
他,看着心下惊痛,而后飞快的转身,不敢回头再看,带着重伤的皇上和二皇子逃了!
再后来,御林军赶到了。黑熊也被射杀了,满地到处都是子言身上的衣服碎片,却独独没有子言的人。也许是失踪了,也许是被黑熊吃了。他也派人找了,但是半点音讯都没有,他想,子言即便是活着,也不会再承认自己这个父亲了。从那以后,自己的夫人也将自己当仇人看待,动辄冷嘲热讽,夸奖自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忠臣,每次听见夫人这么说,他就恨不得去自我了断,来向子言赎罪!
现下又听王妃说这样的话,他的心中更是悔恨交加!“夫人,你放心吧,就是拼了我的这条老命不要,我也一定会将渃汐救回来!”
“哼!但愿!我可万万不想你现下又要为了皇上的皇位能坐稳,还要杀了我们的女儿和外孙!”广陵王妃尖刻的讽刺着!原本温婉的性子,在痛失爱子之后变得尖锐无比!
广陵王正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轰鸣之声,自己身上的玉佩开始跳动了起来。这玉佩,他身上有一块,子言和渃汐的身上各一块,他的里面是母蛊,而子言和渃汐的是子蛊,若是他们的玉佩碎了,自己这边就能有回应!
想着他飞快的将玉佩取下来,大声开口:“来人!”
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跟前:“王爷!”
“由着这个玉佩的指示,去营救小姐,记住!凡事以小姐和皇子殿下的安危为先!”广陵王说着,将自己手中不停跳动的玉佩递了出去。也许动手的是皇上的人,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为了皇家,他已经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断不能再失去了女儿!
更何况,他的外孙也是皇家的血脉!
“是!”黑衣人领命,带着玉佩出去了。
广陵王这才放下心来,也好似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偏头对着自己从小便青梅竹马的王妃开口:“夫人,现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我的渃汐到现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的子言被他狠心的爹丢给了黑熊,可怜我儿就连尸骨都没有剩下,你叫我放心?哈哈……”广陵王妃仰头大笑了一顿,低头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冷喝一声,“放心?上官承德,你未免太幽默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佛堂!
广陵王立于原地,苦笑不止。
他是臣子,那是他的责任,他无从选择。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尝不是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和折磨之中?终他一生,他都不可能忘记子言那时的眼神,那让他心惊心痛的眼神。
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见佛堂之内,夫人啜泣的声音传来:“菩萨啊,您要保佑我的女儿。保佑我的渃汐,能安然无恙!保佑我的子言,投胎之后能找到一个好人家……莫要再遇上我们这样的父母!”
这话,像是刀子一样刺进了上官承德的心窝,他是一个好臣子,是一个好将军,却惟独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耳边,又是夫人的啜泣之声,他咬着牙,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
北冥边境,城楼之上。
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那些人,整个城楼瞬间戒严,他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全城戒备,看着对着他们跑来的那些人!明显的,那些人还都是骑兵,守城的大将衣裤都没穿好,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头盔歪着,手上还在飞快的系着腰带,也来不及穿上自己的盔甲,往远方定睛一眼,顿时睁大眼,颇感不可思议!
地上跑的是人没错,但是天上飞的那是什么?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大型物体,在天空中对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擦了擦眼睛,自言自语道:“是我眼花了吗?”
“将军,我好像也眼花了,那是什么啊!”太远了,天又很黑,看不清楚,但是他真的好害怕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东西在天上飞!
“快!快,快,快点防守,弓箭手准备,先分清楚是敌是友,快!快点!”守城的大将是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的。这是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而正在软轿上面坐着的南宫锦,悬于半空,对于不会轻功的她来说,有一种晕眩感,但因着意志力坚定,而且确定自己掉下去,也有百里惊鸿接着,方才安稳的坐在上头。
抬着轿子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面色都是悲催的!好不容易教主最近不喜欢出门了,他们还要被借给别人做轿夫,他们是苦力吗?是苦力吗?!好在女人的骨架比较细,也不用在暗格里面放上教主的美酒,不太重,这样想着心下淡定了一些!
待到他们的队伍到了城门口一百多米处,停了下来!
守城的大将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个轿子!但是有轿子能在天空中飞的吗?即便是这天下间轻功最好的人,也很难发挥成这样吧?这样诡异的眼神,又让青龙白虎等人,在心中留下了几根面条泪!想起了当年,他们伟大而张狂的教主挂着一脸邪肆的笑,对着他们说:“本尊要把你们培养成天下轻功最好的人!”
他们当时那叫一个赶紧涕零,甚至于老泪纵横!可是……早知道被培养成轻功最好的人,是用来飞在天上抬轿子,打死他们也不学!
百里惊鸿这边的队伍停下,并没有半分想要进攻的意思,这般状态,让守城大将吓得颤抖的小心肝,终于是淡定了一些。他扯着嗓子开口:“不知你们是何方的队伍?”
“放肆!我们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出使秘密任务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们的身份?”南宫锦的冷冷的扫着他,凤眸之中满是冷意。
这眼神,让守城的大将在此等严寒酷暑的日子里,感到一盆冰水从自己的头上兜头浇了下来!那叫一个透心凉,这眼神,就不该是寻常人能有的,但也就是因为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所以他才该更加注意,绝对不能让什么复杂或是动机不纯的人进了。“那你的手上,可有什么证据?”
“这便是证据!”南宫锦说着,便将那一日,在自己的婚宴上从君昊天手上要来的玉佩展示了出来。
这玉佩,是好玉。寻常人不能有,而于皇族来说,登上皇位之后,便应该将自己原本用的东西全部扔掉,改用皇帝应该用的东西,但若是有新君特别喜欢的,就会打上一个龙的标识,这块大陆的所有皇族都这般,所以南宫锦方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从君昊天的身上拿个东西下来。
正是八月中旬,好月正圆,悬于高空。
虽然不足以照清楚南宫锦手上物件上面的标识,但是一见那流光璀璨的玉,还有对方这强硬的态度,他猜这十有**,就该是真的!
想着,他又开口询问:“可是本将军并未收到要放人进城的消息,若是你们不能说清楚皇上交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本将军是真的不能放你们进去!”
“难道,阁下不知前几日南岳那边的传言,皇子殿下失踪?”百里惊鸿微微抬头,淡淡的开口询问。
这一问,那将军顿时眼神一凝!在心中想着种种难道……莫非……?身为一个将军,他自然知道皇家的那些龌龊的事情,这些人神神秘秘的,半夜才回来,又是皇上派的,这十有**……想着,看南宫锦等人的眼神就变成了一个讯息——原来如此!
想通了,赶紧开口:“放他们进去!”
“是!”士兵领命,飞也似的跑下去开门。
南宫锦禁不住崇拜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一箭几雕啊?既能取信于人,又能为君昊天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泄露,不多时,整个北冥就会怀疑是君昊天派人去谋害了先皇之子。
城门打开,迎接他们进去。
一行人就凭借着君昊天的玉佩、南宫锦的派头、百里惊鸿的机智,轻轻松松的进入了北冥的国境。就是那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洛念熙,也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两万多人就这么进去了?要不要这么浮夸?
进去了之后,那大将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看着他们这一堆南岳将士的衣服,皱眉开口:“你们这是……”
“蠢货!难道你以为我们穿着北冥的军服,能够潜入南岳吗?”南宫锦扭头喝斥!
光是这派头,就能将人吓得够呛,更何况她讲的话又如此有道理。那大将赶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即便是百里惊鸿,也便南宫锦的应变能力惊叹了一下,原本他想的,是先骗的对方将城门打开,而后即便是发现了衣服不对,也是晚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能进入北冥,但现下忽然变成了这般态势,真叫他有些哭笑不得。
而南宫锦在轿子上,派头十足的被抬着往前头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过头,对着那个守城的大将开口:“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多说。今日,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否则就小心你的项上人头知道么?”
毕竟他们是以刺杀完君惊澜的名义回来了,这演戏自然要演全套,免得这个蠢货跑去找君昊天上奏询问一番,那他们不是被北冥瓮中捉鳖了?
守城的大将连忙点头,还用自己眼角的余光偷看南宫锦手上的玉佩,确定了上面的标识是真的没有问题,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来。那确实是皇上的东西,放他们进来该没什么不对!“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出去多话一句!”
说着他又偏头看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开口询问:“你们今日看见什么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整齐划一的声音。
南宫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副我是大官的样子,招摇着进去了。
……
邵阳,无战事,风平浪静,但两方人马都保持着戒备。
书房之内,温润如玉的男子,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一个光洁莹亮的玉佩,指腹在上面轻轻的摩擦,整个人也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墨玉般的眼眸看着玉佩,又好似是透过玉佩看着什么久远的东西。抑或,是穿透灵魂的记忆。
眸中,带着一丝冷寂。唇边那抹公式化的笑意,温暖如旧。可,面上却逐渐闪过犹豫、挣扎……
门,被人推开。他一惊,赶紧收了玉佩,抬眸看着门口。
两人见他那样呆呆的坐着,纳闷的开口:“将军,自从听说上官渃汐和君惊澜被抓走了之后,您就经常这样失神,魂不守舍的,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最近经常失神么?
终而,叹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起身开口:“本将军有些私事要处理,邵阳就交给你们了!”
“啊?这,可是,皇上那里……”作为主将,擅离职守可是死罪!
“皇上那边本将军自己会去交代!”
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