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等雷声过去,面色惨白的苏锦屏容色才缓和了下来,而抱着他腰的手也慢慢的松了下来。
“你怕雷?”淡淡的三个字,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其实女人怕雷是很正常的,但是他却觉得,以她的个性,应该是什么都不该怕的。
呃,说怕会不会有点丢人?苏锦屏抬起头看了看他绝美的脸,犹豫了半晌之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嗯!幸好今天过来了。”在现代遇上雷雨天,她都会拉着妖物一起睡的,要是今天没来,她一个人睡在床上,定会吓得半死,经历一次类似生与死边缘线的游移和考验!
可是,说完这个话,好似有点不对,她怎么着也是个女的吧,说的自己好像无比高兴于爬上人家的床似的,还幸好过来了!真是的!
他闻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抱紧了她。无声的传递着温暖,一股热流包裹着她,冲淡了心中的那一点点尴尬之感。
窗外传来叮叮咚咚的水声,雨水轻轻的落到地上,就像是一曲动人的玄乐,给屋内那两个相互依偎的人伴奏。接着,雨滴更大了些,不知是天冷还是心惊,两个人靠的更近了些。而此刻,在苏锦屏的心中,这个人的份量也似乎更重了一些。红唇勾起,他不仅仅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心疼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尽管他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很淡漠,但她却能感受到淡漠之下的关怀。
往他胸口蹭了蹭,猫儿一般的动作,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女人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温香软玉在怀,她竟然还敢乱动!死死的压住了下腹的那股热潮,轻轻的咬了咬唇畔,没被她察觉,一张白玉般的容颜更是红的要滴血!月色般醉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之色,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难以克制自己的时候,真是……见鬼!也就在此时,怀中响起了她的声音:“喂,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一句话,像是惊雷,又像是天籁,轻轻的飘入了他的耳中。她,喜欢上他了?一种狂喜的感觉充斥了全身,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感觉自己心头狂跳,左胸处的心脏仿佛要破体而出!然,慢慢的,又冷静了下来,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妖物么?
见他不说话,她顿时感觉有点尴尬:“咳咳,你也不用多想,我只是说好像!”说完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虽说喜欢一个人,以她自己的秉性,是一定会表白,但是现在她自己都没搞清楚是不是喜欢,表个毛的白啊!特别是对象还是这种不解风情的人,他永远都不可能回你一句——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呸!呸!自己在想什么,这特么的根本就是在发梦嘛!
“嗯。”寡薄的唇畔勾起,就算是“好像”,也是在告诉自己,她待他,除了那日“那件事”的责任心,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睡觉!”苏锦屏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他说他睡不着,所以才要拉着自己睡,但是她却发现,似乎跟她一起睡,睡得比较安稳的是自己,至少不会做噩梦了。
这一夜,苏锦屏睡得倒是安稳,许是因为外面时不时的传进来一声闷雷,让她有些害怕,所以都没怎么滚动,只是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抱得紧得不能再紧,舒舒服服的渡过了一夜。而那人,淡漠的面容上带着冰绝之气,容色不变,只是在她偶尔动一下的时候,好看的眉角会微微皱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
“王爷,逸王殿下到现在还跪在御书房的门口,皇上远远的也去看过了,最后好像很生气的走了!”一个暗卫跪在皇甫夜的身前禀报。
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听着门外的雨声,已经是漂泊之态,若是夏天淋淋雨还没什么,但是深秋,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这小子,从前怎么会没发现他这么倔?妖孽般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苦恼之色,半晌,起身,往门外而去。
“王爷,您去哪?”暗卫站在屋内开口询问。
“皇宫!”两个字传了进来,那一袭红衣的人影已经顶着倾盆大雨踏了出去。
门口的管家急忙开口:“王爷,你带把雨伞吧!”说着好几个下人都跟了上来。
岂知那人头也不回,飞快的往皇宫而去。刚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同样是一身狼狈的皇甫宇和皇甫苍翟,看来都是为了皇甫逸而来!互相点了点头,便入了宫……
“三皇弟,你该早点回边疆了!”皇甫夜开口提醒,三皇弟娶了北冥的公主,可是君临渊作为北冥的皇帝,来了这么久,竟然也不曾提一下自己的妹妹!上次中秋夜宴上,没见着夫妻二人参加也是问都不曾问一下,可见所谓和亲,对北冥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那么宇也就不用因着她是别国的公主,要多陪伴一段时间,而迟迟不回边疆了。
“老子早就想回去了!要不是你跑了,至于让我受这档子活罪吗?我看着她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就讨厌!真不知道大皇兄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女人塞给我!”皇甫宇也上了脾气,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开口便是“老子”。
“好了,三皇兄,就是娶回来说对她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北冥看,谁要你真的对她有多好。还是先想想小九的事情吧,这臭小子平时洒脱,骨子里面却是倔的很!”不然他们这大晚上的,也不会伞都来不及撑就跑出来了。
“你们去看看小九,我去求皇兄!”皇甫夜简单的分配了任务,就径自往养心殿而去。这一路上他倒是想通了一点,若是让小锦锦和小九在一起,也不失为最好,小九可以带着她肆意江湖,游遍天下,这一点不论是自己,还是百里惊鸿都是给不了她!小九可以冒着雨跪在这里求皇兄,而换作了自己,就是什么做不了,也什么都承诺不了,就连让她成为自己的心中最重也做不到,既是这样,倒不如让皇兄成全了他们!
“好!”两人应了一声,就往御书房门前而去,心里想的就是拖也要把那臭小子拖回去,不然这么大的雨,要是染上了风寒,又是后患无穷!
而此刻,皇甫怀寒正侧卧在踏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半天也没翻动一页,有力的大手时不时的揉揉眉心,想来是很为皇甫逸的事情头痛。
“皇上,夜王殿下求见!”小林子上前禀报。
一把将手上的书扔到一边,知道他的来意,慢慢的起身,开口吩咐:“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袭红衣的人影就出现在屋内,墨发上沾染滴着水,满身的狼狈却掩饰不了绝代风华:“皇兄,小九的事情……”
“都去了?”斜瞄他一眼,踱到窗前。
“嗯!三皇弟和四皇弟都去了,小九的脾气您也知道,臣弟……”皇甫夜慢慢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然而,只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你觉得朕应该答应他?”声音森冷,带着无边的寒气。
皇甫夜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单膝跪地,脸上纨绔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一张妖娆的容颜上满是认真之色:“皇兄,臣弟求您成全小九!”
“是成全小九,还是成全你自己?”转过头看着他,暗紫色的眸中除了怒意还有失望。
这眼神,让皇甫夜一怔,低下了头,无言以对!他不过是想让小锦锦避开这些纷争,而正好小九又喜欢她。皇兄和百里惊鸿之间,她走得越深,对她来说就越危险,若是跟着逸离开,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最少逸会对她好。“皇兄,小九是认真的!”
“朕也是认真的!”一句夹杂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皇甫夜,皇甫逸忘记了皇室的责任,你也忘记了么?皇室何曾有过单纯的婚姻?你们想着的都是自己,你们何曾想过朕?”
这一段话,让皇甫夜沉默了下来,确实,当年因着父皇过于相信苏念华等人,皇权旁落,大皇兄为了拿回属于他们皇甫家的东西,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婚姻,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而他们作为东陵皇室的亲王,享着至高无上的待遇,却不愿意做出一点奉献,反而来为难大皇兄!
想到这里,便站起身,面带歉意:“大皇兄,是臣弟之过!”
“一个女人罢了,朕若不是要拿她来对付百里惊鸿,就凭你们这态度,朕也不会留她活在这个世上!”皇室,联姻便是巩固王权的工具,堂堂的亲王,取叛相的庶女为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小九……”事已至此,他也不在争辩。皇兄站得位置最高,付出的也最多。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皇兄?
“想跪就让他跪着!他若是想不通,就一直跪到他想通为止!身在帝王家,他就得担起责任!苏锦屏有用,朕不可能现在放她出宫!而他,身为高贵的逸王殿下,他的婚姻也由不得他来做主!”冷冷的说完,便转过身背对着他,入眼是一副锦绣江山图,看着那图,暗紫色的眸中不夹杂丝毫感情。为了这盛世繁华,皇室的人,牺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皇甫夜樱花般的薄唇紧抿,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皇兄,臣弟告退!”其实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婚事,自己也是做不得主的,想的总是能逃过一时就是一时,今日皇兄又再次提醒了他,这便是皇室的悲哀,这也是他们享有至高无上的尊荣所需付出的代价!
“退下吧!”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等皇甫夜退了出去,他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林子忐忑着上前:“皇上,您又何必对着夜王殿下说这种话!”您不说,他也是明白的啊!
“朕只是不希望他还抱着侥幸之心,早点认清楚现实才好!朕,这是在帮他们长大!”这现实,十年前自己就认清楚了!暗紫色的眸子,扫到御案上的地图上,一只手狠狠的拍了上去!为了皇位,为了皇室,他和他们皇甫家的人,都牺牲了这么多,所以他皇甫怀寒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东陵!
皇甫夜淋着雨,一路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见皇甫宇和皇甫苍翟迈力的拖着皇甫逸,但是他却铁了心一般的跪着一动不动。
几个大步走了过去,纨绔风流的声线不复笑意:“小九,你是一定要逼的大皇兄妥协吗?”
皇甫逸一怔,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淋了半晚上的雨,声线也有些沙哑:“怕是我不死,皇兄便绝不会答应。”他太了解大皇兄了,若是他也动了真格,自己越是跪着,也只能让他更加愤怒而已。
明知道,他是明知道皇兄不会答应,却还是为了所爱跪在这里,他能做到,可是他皇甫夜呢?他什么都做不到,苦笑一声,雨水淋得他更加清醒了些,小锦锦啊,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的,恐怕就是我了!
“二皇兄!”皇甫宇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无声的询问着怎么办。
皇甫夜敛下了思绪。揉了揉眉心,而后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回去吧!本王来处理。”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面带担忧的回去了。而皇甫夜,又看了皇甫逸一眼之后,淋着雨去了景仁宫,刚走到景仁宫门口,便感觉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面色一肃,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飞快的闪了进去。
这异动,让那二十几个黑衣人迅速转过身,便看见了他,一袭红衣,一缕墨发粘在脸上,在瓢泼大雨的冲击下,看起来如同厉鬼一般慑人,几人对视一眼,这是东陵的夜王,可是皇上下令,今夜若是不取了苏锦屏的性命,就让他们不要回去了!现在怎么办?
那黑衣人头领短暂的思索之后,甩出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一半缠住皇甫夜,一半进去杀了苏锦屏!下属领命,数十个人对着皇甫夜攻了过来,招招凌厉,下手狠辣,却明显的不想伤他性命。而皇甫夜一伸手,火红的袖袍中滑下一禀鎏金扇,飞快的一掷,如同一把死亡镰刀,轻巧的隔断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那扇面一转,又回到了他的手上,随即,便是一阵厮杀声响起。这附近的侍卫已经被这群人处理干净了,所以皇甫夜也只能孤军奋战,一个飞身到了门口,想要拦住那群黑衣人,却很快的被包围了起来,刀光剑影,红衣翻飞,妖娆的容颜上展现了嗜血了杀意,那把扇子像是一把锋利的神兵,一刀一刀的收割着生命!
然而,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还是有七个黑衣人跳出了打斗圈,对着屋内而去,也就在同时,一股强大的罡风扬起,一个黑衣男子踏着夜色而来,俊美邪肆的脸上勾起一抹让人胆颤的笑,这罡风让门口的黑衣人都不由得有些紧张,放弃了进苏锦屏屋子的念头,七个人对视一眼,就对着冷子寒冲了过去。
而那人,手上没有任何武器,扯下腰间的酒葫芦,邪肆一笑:“去吧!”轻轻一掷,如同一只箭雨刺破了夜空,对着那七个人飞去,那葫芦竟然奇迹般的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而后毫无阻力的对着他的身后飞去,“噗!”、“噗!”、“噗!”的三声,三个黑衣人还举着剑,呆愣愣的站着,但是胸口已经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黑洞,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断了气!
而那个葫芦,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上面竟然滴血未沾!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就是皇甫夜都有些心惊,内力能到这步境地,再加上这一身狂傲邪肆之气,除了邪公子冷子寒,绝对不做第二人想!
但,他皇甫夜也不是吃素的!樱花般的唇畔勾起一抹邪笑,几条银蛇飞快的从他的袖中射出,精准无误的缠上了四个黑衣人的脖子,毒牙一咬,黑血四溅,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倒了下去!
这下剩下的十几个人,才知道自己今天遇见了怎样的对手!那黑衣人统领开口:“撤!”说着就率先飞走,可是飞到一半,动作就凝固了,手上还拿着那把长剑,身体却从空中直直的坠落,掉到地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随之落地的,还有一个酒葫芦的盖子,他的颈间出现了一个圆圆的血洞,潺潺的血从里面留了出来,死相极其可怖,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在此刻靠在栏杆上,仰起头悠闲的喝着酒。透明的液体沿着下巴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酒水,邪肆的声音,在暗夜中比撒旦还要让人心惊:“想走,问过本尊了么?”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禁不住颤抖,身上也有冷汗沁出,他们只是来杀苏锦屏的,怎么会遇见这么个煞神!然而,还没想好是出招还是不出招,几条小蛇已经飞快的窜上了他们的脖子,皇甫夜也慢慢的踱到门前,悠闲的靠着栏杆。他本来可以早点放蛇出来的,但却感觉到了另一个高手的气息,所以故意示弱,将他引出来,没想到竟然是他!
现下只剩下两个黑衣人了,其中一个看了看他们,预备咬舌自尽,却被冷子寒一个空葫芦扔了过去,打在脸上,面纱下的脸瞬间淤青,牙齿也掉了好几颗,那藏在牙齿里面的毒囊也跟着掉了出来,而那葫芦打了他一下,又反弹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凌厉的穿透了他的身子,同样是一招毙命!
那暗卫眼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瞪大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北冥皇室的暗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也不能从他们手上讨到便宜,可是今天二十七个人,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杀了?
冷子寒邪肆一笑,无比悠然:“本尊没有答应,你也敢自尽?”
此言一出,那人倒退几步,看着他的眼神极其惊惧,就像是在看一个魔鬼!就连死他不答应也不行,好狂傲霸道的人,难道这就是魔教的教主,震慑江湖的邪公子冷子寒?
悠闲的站起身,邪魅的声线响起:“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一招,以后就别用了,有本尊在,他若不亲自来,谁也伤不了苏锦屏!”俨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是谁的人。
那黑衣人又惊惧的看了他一眼之后,飞快的撤离……
“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邪公子好本事!”皇甫夜华丽优雅而自带三分笑意的声音响起。
“夜王殿下也不逞多让!”他倒是不知道,皇甫夜还有这么一张底牌,内力不如自己,但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讨到多大的好,竟然能控蛇,也不愧是逸的皇兄!
叹了一口气:“来找她?”这话是皇甫夜问的,发现小锦锦的性格不对的时候,自己就查过,入宫之间,她好像是和冷子寒有些牵扯,当时听下人来报,还觉得不太可能,现在是不信也得信了!
“可惜她不在。”上次那件事确实是他太冲动了,但是他这次来,也不是专程来道歉的,查了一下便知道了她在宫中的处境,也料到了出了这些事,君临渊迟早会耐不住动手,所以便决定在这里守夜了,没想到就正好撞上了。不过今日一来,便感觉到屋内没有她的气息。
皇甫夜勾起胸前的墨发,悠闲的靠在栏杆上,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脸上露出一抹妖娆的笑,确实,她若是在,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出来了,这么可能还在屋内睡着。运气倒是不错,有人来刺杀,正好出去了!
“你猜她去哪里了?”风流华丽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
剑眉一挑,邪肆的声音响起:“你会不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甫夜的动作僵了一下,暗紫色的眼眸往梨园的方向一扫:“你是说……?”
“你爱上她了,她爱上他了!”冷子寒缓缓的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眼中带着戏谑,戏谑之下却是自嘲。
皇甫夜苦笑一声:“你又何尝不是?可笑逸现在还跪在御书房的门前!”小锦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你心动?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乐理方面的造诣也是超群,这么好的身手,如此脾性,而又能言善辩,就连大皇兄也不是对手,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她是从天外来的,来搅乱这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