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斤斤心里直冷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还真不假。
她不想再听了。她甚至不愿意真的看到人性之恶。
这是夫妻。这是有着一个孩子的稳定的家庭。当灾难来临时,当不再有康复的希望时,所谓的夫妻感情,所谓的同甘共苦,全都不过如此。一切都有价码。大表哥这场婚姻,两万五千八都是一大关。
我知道以后就是个无底洞。我知道孩子得用钱。但是现在正是做大检查的时候,我也怕……哎!大表嫂还在打电话。
闻斤斤推开小侧门出去了。她的心沉甸甸的。这才第一天。还没有确诊,专家也都没会诊呢。直接判了大表哥死刑的居然是他的妻子。
最先放弃希望的是他孩子的妈妈。直接判定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再也没有好起来的一天。
大表哥对于表嫂来说就是个沉重得负担。而这个负担,她不想背着。并且没啥心里障碍。已经给他爸妈送回来,这就仁至义尽了。她可以心安理得的退场了。连送回来的车费都不想付。甚至想卷走卡里仅有的医疗费。
没人有资格强迫大表嫂必须得照顾一个可能会瘫一辈子的丈夫。没人有资格让别人无条件的付出。就算是以夫妻的名义也不可以。
可是,这世间的婚姻究竟有什么意义?所谓的爱人有什么意义。
如果今天躺在床上,腰部以下都没有知觉的是她闻斤斤,有谁愿意倾家荡产的救治她呢?石铭一吗?秦野吗?
呵呵呵,多好笑!估计最后就是自己病弱老迈的妈妈,像今天孱弱的老二姨夫一样。绝对不会放弃得,紧紧拉住自己孩子的手。
就这么走到了病房门口。闻斤斤站了好一会儿。她努力的调整着呼吸和表情。推门进去了。
房间中,大表哥的病床前好像一副沉默的画。床上躺着的男人两眼无神,呆呆得看着窗外。整个人毫无生气。老妈妈坐在窗边,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沉默得老父亲站在床尾。苍老又悲伤。
闻斤斤的眼睛酸涩,脚步沉重。她不知道怎么迈出步子,好像她就要跟着走进了悲伤里。
她手中的袋子发出刷啦的声音。老二姨回过头,擦了擦眼睛站起来,接过了闻斤斤手中的大袋子。一样一样的归置着。
嘴里说着,斤斤啊,今天可是让你破费了,净你花钱了。回头二姨再还给你。
这时大表嫂正好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票据。走到床边说,爸,妈,入院手续都办好了。一会过去领暖瓶和病号服。护工还会来给换床单。
说到这,闻斤斤心里一动。她拉住二姨的手,让收拾东西的老太太停下来。她把刚提出来的现金放到了二姨手里。
对老二姨说,这是一万五,加上我嫂子手里的三万五正好凑了五万。先暂时都交到医院的押金里。这几天是花钱的高峰,各种检查,会诊,用药的。押金不够检查开不出来,药也跟不上。现在是治疗的黄金期,可别耽误了。
老二姨又抹开了眼泪,斤斤啊,这一天,车费,饭费,买东买西。这一大包一大包的。全是你花的。又联系医院又找医生。全都靠你。你这又拿这么多钱。二姨都不知说啥了。
那就不说。二姨,一家人,就是有事时才能看出是一家人呢。
然后转头对大表嫂说,嫂子,押金票子你可放好了,咱们续费和出院的时候办手续,都是需要用到押金票子的。
二姨,明天我嫂子不是就回去了吗,押金票子你可得收好,别到时候找不到,交费交不了再耽误事。
二姨直点头,对表嫂说,秀丽呀,你把押金票子收据什么都给妈吧。明天你该回去就回去。
大表嫂手里的票据攥的紧紧的,半天才递给二姨。也没说啥。
闻斤斤朝二姨使了个眼色。二姨就心领神会的一张张看票子。看到那张押金票子时,忽然说,秀丽呀,你就交了一万啊?
沉默不吱声的二姨夫倏的转过头,对大表嫂说,不是让你多交点吗?就交一万够干啥的。
大表嫂有点尴尬,说,没敢多交,这么多钱,怕整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