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纪薇薇第一次目睹萧暮雨失常,她看萧暮雨一直是谪仙一般的年轻男子,美好如花,清朗的仿佛是上弦月,是她心头,是众多女学生心头最皎洁的白月光,他待人始终都是淡淡的,在这一点上和萧潇极为相似。因为太淡然,所以通常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很冷漠。
纪薇薇当时只觉得,萧暮雨有些草木皆兵了,所谓关心则乱,他……
纪薇薇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萧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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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3年12月31日。偏殿二楼,有少女穿着黑色盘扣上衣,同色牛仔裤,同色运动鞋,她静静的倚身在廊柱旁,就那么双臂环胸,冷眼看着寺庙庭院。
纪薇薇心口一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步履匆匆的萧暮雨,当萧暮雨正在人群里为了萧潇焦头烂额时,殊不知萧潇却没心没肺的站在偏殿某一角冷眼旁观。
她是魔鬼,是魔鬼……
纪薇薇气得浑身发抖,以至于她抓住眼神狂乱的萧暮雨时,她的手还是抖的,她伸手指了指偏殿二楼,她声音拔尖道:“别找了,她在那儿,在那儿。”
萧潇是故意的,她故意让萧暮雨急,而她像个胜利者一样,看着他是如何为了寻她心绪大乱,如何失常惊慌……
她成功了。
纪薇薇从没见过那么坏的人,她在心里骂萧潇心里有病,但这话她不敢跟萧暮雨说,她只对萧暮雨说:“她早就看见你了,她……”
“薇薇——”萧暮雨却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她的眼睛,而她只愣愣的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缓缓的往下滑,似是这一路,他跑得太累,也找的太累,所以就连声音也是疲惫无力的,他说:“找到就好。”
纪薇薇喉间一塞,忽然说不出话来。
偏殿二楼,萧暮雨一步步走向萧潇,而萧潇的眸光却专注的望着那些缓缓上升的孔明灯,好像她只是因为贪看美景,所以才会忘记家人的坏孩子。
萧暮雨在她身旁站定,他看着她,没有发火,没有质问,只是淡淡的陈述着:“我以为我把你给弄丢了。”
萧潇不回话,她看着孔明灯笑容清浅,她说了一句跟“失踪”毫不相干的话:“我刚才对着满天孔明灯许了一个愿。”
这话竟透着孩子气。
闻言,萧暮雨却是笑了:“那是别人放飞的孔明灯,不作数。”
她也笑:“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停了几秒,萧暮雨问她:“那你许的是什么愿?”
“我希望暮雨能够无忧安乐。”说这话时,她终于转眸看着萧暮雨,17岁的少女眉眼间却尽是风情醉人,不远处的纪薇薇看了,竟是好一阵心思恍惚:背景色是满天孔明灯,少女美丽,倚靠廊柱半回身,嘴角笑容可倾城,她在那一刻是否晃花了萧暮雨的眼?
2007年跨年夜,c市万佛寺数千盏孔明灯等待放飞,纪薇薇看着相同的景,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
那一年跨年夜,萧潇许愿萧暮雨一世无忧安乐。也许连萧潇本人也不知道,或许萧潇是知道的,那个叫萧暮雨的男子竟和她心思相通,书写孔明灯祝福语的时候,纪薇薇偷偷瞄了一眼萧暮雨,只见他在上面写道:“惟愿萧潇无忧快乐。”
那是怎样一种默契?
到了04年,纪薇薇方才醒悟:萧潇是一个病态的女子,在父亲去世后,她和萧暮雨相依为命。萧暮雨就是她活下去的勇气,而萧暮雨呢?萧暮雨也亦然,他们就像是两只走投无路的小刺猬,因为被现实拔光了刺,所以他们相互依偎,相互需要。萧潇为了萧暮雨,在校期间不锋芒毕露,宛如最寻常不过的女大学生;而萧暮雨要的恰恰是这份平凡……
2008年,纪薇薇获知萧潇是唐家长女,那时候她再回忆往事,她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萧暮雨面对萧潇都是自卑的,他怕她锋芒毕露,怕他和她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在校时凡事力求完美。但他也并非是那么自私的,他一方面希望她过好的生活,却又想把她永远的留在身边,留在南京。说到底,他无非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尘世男子,面对喜欢的人,会心存私念。而他,就是在这种煎熬和痛苦里,竭尽一切的对萧潇好,他要让她习惯他的好,他要让她离不开他。
纪薇薇一直很好奇,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期容忍一个心理病态的女孩。2008年她终于明白了,因为萧暮雨的心里也生了病。
这,已经是2008年的事情了。
2007年12月31日,死亡斩断了纪薇薇和萧暮雨之间的所有牵连。当夜,数千盏孔明灯犹如星光普照,不仅照亮了万佛寺,也照亮了纪薇薇麻木的一张脸。
同样是人潮汹涌的寺庙,纪薇薇的面前是一片人来人往。恍惚中,她似是看到了萧暮雨的身影,他放飞手中的孔明灯,仰脸望着那盏孔明灯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暮雨——”她怔在原地,怕是一场梦,所以只敢轻轻的唤。
男子回头,只见有女子立身人潮,但却呆呆的看着他,片刻间已是泪流满面。
男子笑了,是自嘲,是伤痛。
他仰脸望着那盏被他放飞的孔明灯,呢喃感慨:暮雨,又有人误认了你和我。
漆黑夜空,男子放飞的孔明灯,隐没在了数千盏孔明灯之中,纸面上的中文字在灯光映照下若隐若现——
致暮雨:
来世,我愿化作一只小鸟,跋
山涉水,只为遇见你。届时,道一声:“真好,我们都还在。”
兄弟:苏越
……
竟是满天的孔明灯,把c市夜空点缀成了五颜六色。
想必是万佛寺信众所放。
傅寒声收回目光,转眸看了一眼萧潇,萧潇侧身靠着副驾驶座,似是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并非是被傅寒声叫醒的,而是有温热的气息在她脖颈和锁骨处打转,眸子初睁开,有些迷蒙,视野里她最先看到的不是傅寒声,而是熟悉的山水居景致。
挡风玻璃提醒她,她还在车里。
车,纹丝不动。
就连周围光线也在夜色中略显朦胧,她认出来了,这里距离山水居主宅还有五分钟车程,车停林荫大道旁,周围有假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醒了?”那人笑,声音很低,明明知道她耳垂是她的敏感带,却故意轻轻舔吻着。
她觉得危险,再眯眼迎视他的眸,还真被她给猜对了,那双眼眸里且深且沉,这样的目光……萧潇移开了眸子。
她问:“几点了?”
“深夜23点30分。”他很坦白,坦白的回答她的问题,同时也坦白他的感觉,一边吻她,一边伸手拉开了她的晚礼服拉链。
拉链在背后,萧潇阻止不及,他这是……
“还在车里。”萧潇莫名难堪。
傅寒声笑出声,他吻着她的唇,含糊不清道:“一直想和你在车里做一次,你放松,让我好好伺候你。”
“……”无数个省略号。
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