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下午醒来,身体沉沉的,没有任何力气,窗帘半合,一缕阳光照在枕头边,却再也无法让她心平气和,多日不进食,她有的只是心浮气躁。
傅寒声在椅子上坐着,烟不离身,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能卷走所有的愁绪。
见萧潇醒了,他起身离座,伸手摁了住宅传声器,让保姆把粥端上来,顺手把烟捻灭在了烟灰缸里。
厨房里的粥,每隔几小时重新熬一次,万一萧潇醒了,想吃饭呢?
“喝水吗?”
萧潇病着,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绯红,她知道傅寒声在跟她说话,但她不回应。她太过饥饿,导致身体能量供应不足,所以除了头晕之外,还会浑身无力,再加上这么一病,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身体也不像是她自己的,冰火两重天。
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让她一度以为,她离死不远了,但不能死。这种死法,太窝囊。所以当她看到保姆把粥端到她面前时,她撑起身来,这时候一直坐着不动的傅寒声也起身了,他坐在床上,扶萧潇坐起来的同时,把那碗粥从保姆手中接了过来。
傅寒声舀了一勺粥吹温了送到萧潇的嘴边,萧潇盯着看,不张嘴。
“潇潇上午咬我太轻了,不吃饭,怎么伤我?”
这话,无比平静。
萧潇眼中的火气,却立马窜了起来,她把那勺粥吃了,但食物味道漫溢唇齿间,还没被她完全咽下,她就开始反胃起来,来不及推开傅寒声,就趴在他怀里狼狈呕吐,她已几天没吃饭,胃里哪还有什么食物,所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保姆一看,立马慌了,连忙拿了几条毛巾过来善后,傅寒声皱眉接过,抚着萧潇的背,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高:“去,叫医生,叫医生……当”
傅寒声幼年时,父亲早逝,母亲温月华精神又不好,他在傅宗伟的忌惮和监视下,养成了孤僻的性子,谁对他有恩,他加倍回报;谁跟他有仇,他如数奉还。
这样一个人,随着时日渐长,喜怒反复,无情多疑,但这世上,即便是再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也有心存良善的那一面,婚后强要萧潇,却也不过是掠夺成性。
他不是一个习惯事后后悔的人,也从不质疑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错的,在他眼里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这天下午,有人问傅寒声:在毁诺,强要萧潇这件事情上是否后悔的话。他的答案依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后悔。
傅寒声不后悔,但他却被眼前这一幕触动了。
一番呕吐,萧潇脸色苍白,她在昏睡,蜷着身体躺在床上,医生给她输液的时候,针扎进她的手臂血管里,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傅寒声眼睛被刺痛了。
前来给萧潇看病的医生,是傅寒声的私人家庭医生,名字叫康弘,同时他也是C市一家著名医院的院长,之前萧潇膝盖受伤,他就曾在山水居见过萧潇,那时候只当萧潇是傅寒声的客人,直到那次傅寒声胃不舒服,康弘这才意外获知,傅寒声已经和这个女孩子低调结婚,知道这事的人没有几个,傅寒声不公布婚讯,是没人敢多舌的。
就像现在,虽然康弘好奇傅太太为什么会连续好几天不吃饭,但也只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
康弘收拾药品时,对傅寒声说:“傅先生,傅太太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您放心。”
傅寒声点头,然后他掐了掐眉心,对保姆说:“换其它粥煮煮看,太太醒了会饿。”
关于煮粥,还不到一天时间里,傅寒声却至少说了五次。
……
这天黄昏,萧潇还在睡;书房一角,有一把木质躺椅,傅寒声半躺半靠的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躺椅扶手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他今天原本有两份合同要签;中午和晚上各有一个还算重要的饭局;博达地产基本上已经和拆迁户达成了协议,新项目近日动工,只除了一两个钉子户,他下午理应在博达总部跟地产部门开个会,做好拆迁户工作,但这一天时间里,他在郊区别墅里闭门不出,连电话也不接,只守着他的小妻子,他总结了一下,一天下来,两人几乎没说上什么话。
有点小寒酸。
周毅其实早就来了,站在一旁不敢惊动傅寒声,他这个老板有起床气,若是没睡好,脾气不是一般的差,更何况昨夜他守着萧潇一夜未眠,今天白天也只是趁萧潇睡着之际,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基于以上种种,周毅觉得还是等他睡醒比较好。
傅寒声并没有睡着,周毅偶尔发现老板手指轻敲藤椅扶手,方才恍然:傅寒声哪是睡着了,他这分明是有了心事。
周毅走近,立在藤椅旁,先是轻轻的叫了一声“傅董”,然后等傅寒声会出现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