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这话已经问的足够明白了,薛继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他听见什么不好就非听这些东西,知道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儿啊。
秦胥没有做声,可他眼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就要看你钓上钩之后打算如何处置了。」定国侯若有深意地说道。「毕竟,血浓于水。」
「如果不是血脉至亲,我也不必跑这一趟。」
定国侯拿着鱼竿走出了清波亭,踏过几层台阶,在湖边侧身坐下。「这种戏码老夫见得太多了。我不会苦口婆心说什么兄弟如手足,你们也不会听。」
话说到这儿,定国侯稍稍停顿了片刻,他回头看向紧跟着过来的秦胥,轻声笑说:「再者,分明是两个人的事儿,这话只对你一人说,不公平。」
「那您的意思是?」
「鱼无水不能栖,鹰无爪不如雉。」
四目相对,秦胥尚在沉思。
定国侯将鱼钩投入湖面,回过了头。「至于鱼能不能钓上来,这是垂钓者的能耐。你能有今日,必然不差这么点儿能耐。」
两人都不再出声,似乎是在专注钓鱼,可两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湖面上,一个看着天边,一个暗藏心事。
过了午时,日头最为毒辣,半个时辰里一阵风都没有,湖面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边儿上垂柳也跟静止了似的,有气无力落在水面上。
「还不准备走?留着陪老夫用午膳啊?」
「您这么快就赶我走啊。」秦胥仍在原处不动,显然是没打算走。「您还没说……您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老夫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对还是不对。反正是与非、成与败,能争一个已经足够了。二者兼得?你拿不起,拿得起也太累了。」
秦胥语气有些复杂:「那为何读书人还要读那么多圣贤之书。」
定国侯看了看他,竟是放下了鱼竿仰首大笑。
「那些圣贤之道,要是人人都能做到,还用得着读吗?」
这话听着别扭,是个歪理,却又挑不出错。
「那不也有先贤说过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生在这位子上,就只能干这勾当事儿。想置身事外,图个清静?也不是不行,那你打开始就该学我。」
秦胥颇为无奈道:「那是学不了。」
「行了行了,你这么大一团龙气在这儿压着,老夫能钓到鱼就奇了,没啥事儿赶紧走啊。」
虽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秦胥来江淮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见定国侯。
既然已经被定国侯下了逐客令,那江淮也没什么可待的了。
次日清晨,马车停在城外,秦胥挑开帘子看着远处一人一马,忍不住皱了眉头。「又奔北边去了?」
齐徽听得云里雾里:「您不是说去江南吗?怎么又改往北了?」
回想起昨日,定国侯说再晚来一日他就走了。
薛继明白了,远处往北去那身影显然就是定国侯秦傕。
「他藏得深。」秦胥自言自语道。
这老东西可没闲着,朝中多少大小事,只怕没有他不知道的吧。
「薛老板又来江南了?」
「今儿还是跟沈老板一块来的,人家做大生意、大买卖。」
「前些年不都跟陈老板一起,怎么改沈老板了?」..
「嗐,陈游今年都那个岁数了,哪儿还跑得动啊,他家又是独苗一个,比不得薛家风光!」
「可不,长子继承家业,幼子达官显贵,薛尧这俩儿子生的好啊。」
今儿夜里城中热闹,尤
其号称江南第一酒楼的‘观江南"附近,那是灯火璀璨、热闹非凡,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里边的丝竹声。
刚刚踏入大门的正是薛祁,一旁簇拥着各地商贾,其中不乏名声显赫的大人物,或是江南本地的世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