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惊仍信誓旦旦一步不肯退让,继续道:「当然有证据,启禀陛下,安王府书房西面的书架后边有一处暗格,里边藏了一份协议,这协议来头可不简单……」
话说了半截,像是给人留了一口气,程不惊目光有意无意看向了安王,不出意外从他眼中找到了一刹那的惊慌。
「陛下,臣请陛下即刻搜查安王府,否则……过了今日,这东西恐怕就没了。」
安王心底已经慌了,他没有想到他藏得最深的东西被人一针刺破了,他跟不可置信的是这件事会落到御史台手里,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他一慌便下意识看向陈渝,眼中是求助的神情。
陈渝面色也沉了,此事连他都不知啊,什么书房什么暗格,主子从没提起过。
可是看安王这慌张的模样,八成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没告诉他?
压下心里的疑惑和憋闷,陈渝重新正色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妥,无故翻查王爷府邸,若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将王爷的颜面置于何地?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程不惊语气更是坚定:「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非虚语,望陛下明察。」
秦衡的目光在程不惊与陈渝身上游离一番,最终落在了安王身上,问的却还是程不惊:「程大人,陈渝所说不错,若是真成了一场荒唐丢了安王的脸面,你项上人头只怕也担不起。」
「你想要朕相信,那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这一句话狠狠的敲在了安王的心上,也敲在了安王手下属臣的心上。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鼓励程不惊弹劾安王吗?
程不惊沉声道:「当然有,陛下,长安城西钟灵巷有一处常年闭门不开的民宅,里边可不简单。」
又是这样话说半截,安王脸上笑容几乎要撑不住了,心里将此人反复骂了数百遍,那宅子他怎会不知……可是,可是这老不死的东西怎么会知道!这不应当啊!
秦衡眉头一皱,这地址似乎有些熟悉。
「钟灵巷,闭门不开的民宅,是钟灵巷进去第四家宅子?」
程不惊道:「正是。」
秦衡愣了:「那不是安王妃家留下的宅子?」
程不惊嗤笑:「陛下还不知吧,那宅子里现在住着的可是黄笙公公的妻妾子女。」
此言一出周围议论声更盛,黄笙一个太监竟然有妻妾子女?
明人眼里都看得出来,秦衡的脸色明显的沉了,紧闭着的唇齿间似乎随时要发出一声怒喝,程不惊这回是踩着龙须了。
宁王一直看着这场闹剧,未曾发声,直到此时江晏下意识朝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才小声说了句:「他不该撕了父皇的脸面。」
秦衡宠信、重用黄笙二三十年之久,自认为将他驾驭的甚好,平日里收受贿赂拿人手短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哪怕是这半年来没完没了的弹劾,为了给黄笙留一口气,或着……也是给自己留几分薄面,他只是将人圈禁了,这些大臣见黄笙没了影儿,好歹收敛了一点。
只是今日,这狠狠的一巴掌像是抽在了他身为天子尊的脸上,他儿媳妇的宅子,也就是他儿子的地方替他曾经宠信的总管太监守着妻妾子女。
他一个太监也敢有家室!有家室还不算,妻妾子女……还不在少数啊!
人被逼急了也就不在乎什么脸面了,这便是此时此刻盛怒之下的秦衡的想法,他想探个究竟,看看自己的好儿子、好下人都背着他做了什么东西,瞒着他藏了多少事。
宁王一直注意着秦衡的脸色,知道他是已经丧失了理智,就在秦衡下旨搜查的前一刻上前几步,直言劝说道:「父皇!父皇三思!」
秦衡准备拍案而起的动作稍稍一顿,挑眉看了看这位一直置身事外、近些年来深得他心意,也立了不少功劳的小儿子。
「胥儿,怎么了?」
宁王稍稍沉吟了片刻,将安王与程不惊二人的脸色仔细观察了一番,他虽不知谁真谁假谁是谁非,可就凭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能看出来,安王心虚了。
可是,还没到他死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