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恩莲也常来枣糕市做一些“战略部署”工作。朴恩莲找张之华，张之华以为朴恩莲又要找他要顾客的资料，可是朴恩莲却说：“小张，你帮我做两个软件。”张之华明明比朴恩莲大了几岁，可她却总喜欢叫张之华“小张”。卓南成平时叫张之华都叫“之华”、“华仔”或者“张总”。张之华有些不悦地问：“朴公主下单做软件，找我们的销售副总高峻山。他能给你打折。”朴恩莲说：“就两个小程序，很快就能完成，还用得着去找高峻山？”张之华说：“我们的工程师最近都很忙呀。”朴恩莲说：“你只需要把已经做好的游戏的标题改一下，把标题改成‘来呀，互相伤害呀。’还有‘我就看你抗不抗揍。’”张之华说：“这个还用得着我们来做，你自己做就可以呀。我找个工程师教教你，你以后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改多少就改多少，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朴恩莲见张之华有些不情愿，而且她觉得自己学一下也无妨，于是一本正经地跟着工程师学了起来。工程师告诉她找到程序中的标题那一行，在引号里输入自己想要表达的句子，以后这个句子就会作为游戏名称显示出来。

于是，陆玉接触到的信息主题稍微明确了些：一部分人展示他们的成就，让陆玉看看正常的人生多么美妙，煽动陆玉加快反抗和担当的步伐；一部分人给陆玉制造挫败感，给陆玉施加精神压力，并责怪陆玉是她自己导致了她面对的一切；一部分人威胁陆玉要跟陆玉“互相伤害”。还有一些跟踪的人或者事先埋伏好的人用高八度的声音“请”陆玉离开枣糕市。

陆玉猜测那个威胁陆玉的人肯定不知道还有人在煽动陆玉，也不知道枣糕市的人已经心生反感。所以威胁陆玉的人之所以威胁，是因为误判了形式。煽动陆玉的人极有可能也在煽动朴氏的人。这种煽动和挑唆的伎俩，陆玉在过去年里常见到。陆玉怀疑他们的人里面出了叛徒。

陆玉看着枣糕市的变化，她知道她还得回米糍市才行，几年前枣糕市成功把陆玉挪到米糍市后就已经甩了包袱，现在她再回枣糕市，枣糕市当然不会欢迎她。还有那些建议陆玉去海苔市的人肯定也没有看透：“枣糕市的表现已经代表了其他城市的心声：事情是你米糍市闹出来的，也是你米糍市搞砸的，别再把她忽悠到我们这儿给我们添麻烦。”

枣糕市的人已经在陆玉面前摘下了面具，让陆玉面对现实，让她知道曾深陷黑暗而不自知。话剧《丽南山的美人》中，主人公莫琳仅仅是有一个性格专横、处处想控制自己女儿的母亲就已经精神崩溃。陆玉遇到的是一群跟话剧中的母亲相似的极其自私、需索无度、具有猥琐的偷窥癖和变态的占有欲的人，这又该是怎样的痛苦？陆玉猜想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一个没有保镖和公关助手的人遭到被人跟踪、监视、偷拍和诋毁时的愤怒和无助；满怀善意对待他人却遭受他人误解和指责的委屈和无奈；人微言轻却被“担当”二字绑架的压抑和无力；知道人生过往所有的梦想和浪漫都是假象和骗局的悲痛和无言。

米糍市将是陆玉唯一能去的地方，但是米糍市经历过的一切历历在目，要怎样才能拾起那份对米糍市的热情再出发。或许要等她消化了那些真相；或许等厚颜无耻的人停止纠缠；或许会是盛夏时分。不管怎样都不是这个冬天，这个冬天她刚刚在枣糕市的纷纷扰扰中寻到了一丝宁静，这个冬天她要细赏山间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