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给偶像也点上一根儿红塔山,去天堂的一路上天气冷,让他抽根儿烟暖暖身子。”
文小果暗自给睿文在关键时刻的机智幽默点赞。
“也不知道杰克逊抽烟不,看电影里只有中国人祭拜的时候才烧香点烟摆贡品,外国人一般都只放一束花。”姚小妖说:
“你又不是烟民,懂个啥!问题的关键在于,国外的香烟好像都是卷烟型,可咱们抽的都是烤烟型香烟,不知道杰克逊能不能抽得习惯咱们的红塔山。”睿文说:
他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耍宝犯贱搞幽默这种事,睿文天生是个好手。
陈文笑着骂他:“她姥姥的,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睿文说:“有时候我也纳闷儿啊,你们说,怎么就活出我这么个东西?”
沉闷的气氛在人们的笑声中随着烟雾渐渐散去,睿文贱贱地形象在文小果的心中又高大了许多。很多时候,为了照顾兄弟的心情,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妈的,一点儿也不值钱……
到会宁县每年一度的政协会议期间,陈文的爸爸陈强总会把他叫到县招待专用的酒店去,带他吃几顿鲜肉,然后塞给他一堆自助餐券。每一个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食宿在会议期间都有县里安排妥当。但代表们都不怎么去吃自助餐,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各个乡镇和县局、包括像陈强这种在资产上有一定规模的商人们之间相互联络人脉的关键时刻,还有很多更重要的饭局在等着他们。
可每张餐券过期就作废了,所以陈强不仅把自己的餐券全部留给陈文,还把同僚的票也搜刮过来。
“老陈,您一下子给我这么多的票,我一个人哪儿用的完啊。”陈文嘴上谦虚,心里却窃喜着。自己爸爸行走江湖多年,像他这样儿的小毛贼,心里打什么算盘他一眼就能看穿,连马赛克都打不了。
“你不是还有几个好哥们儿好兄弟吗?和他们一起去吧,不要浪费了就行。”陈强说:
虽然陈文的心里早都乐开了花,可表面上还是要收敛一些。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这是你们的工作餐,我们这些代表的家属能享受这种待遇?您把票都给我了,那您老儿上哪儿吃啊?”陈文也承认自己的关心很虚假,
“你小子还知道关心你爸?我的事儿你不用管,只要你吃好了能给我专心读书就行!”陈强话音刚落,就来了电话,陈文准备回学校,不打扰自己的父亲工作,没想到刚走到门口,陈强突然转过头,举着尚未挂断的电话冲着陈文说:
“只要你小子肯用功,你让老子绝食都行。”
陈文被父亲的话打蒙了,他知道老陈再开玩笑,可心里却酸了好一会儿,不是滋味儿。
在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老陈的话,虽然自己顶着富二代光环从小养尊宠优,但他也见过老陈每天赶着五六个饭局,半夜的时候被司机送回家后一个人抱着马桶吐着吐着就睡着了。
他也见过老陈因为公司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巨大压力而整夜整夜地失眠,陈文好几次半夜醒来上洗手间都看见老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如果不是老陈嘴边一闪一闪的烟头,他都不知道漆黑的晚上客厅里竟然坐着一个大活人。
老陈的司机经常和他感慨:“老板是人当的,但不是人人当的,拿命换钱的生活,一般人真扛不住啊”
自己的妈妈经常和他叮嘱:“早上出门的时候声音小点儿,你爸昨晚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文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现在他拿自己和父亲比,觉得自己幼稚又渺小,老陈才是真正的男人,而自己,只不过是个黄毛小子。
陈文希望自己成长的速度能比父亲年老的速度快那么一点,哪怕,只是快一点点……
回到学校后第一时间陈文挨个把文小果他们一个个单独从教室里拽出来简单明了的只说了同一句话:打明儿起,未来三天的口粮,哥们儿全包了,明儿中午下课咱吃自助餐去!
那几天每到饭点儿,文小果和陈文他们都横着排好队浩浩荡荡的往酒店进发,刘俊对于这件事儿比他自己过生日还要高兴,恨不得一路上举着一条横幅,上面打着”我们要来吃自助了!“几个大字往里冲。每顿开吃前,刘俊都要提醒他们一遍吃饭的原则:扶墙进、扶墙出!
文小果在这种场合里,总觉得拘谨,胃口也不大,总是吃不了太多。可每次吃完撤退的时候他的肚子却总是挺的比其他人还大,原来不一样的是,大家都是把食物都装在肚子里面,可他的却挺在肚子外面,后来才发现,他每次开吃前都会带个食品袋进去,再穿一件宽带大一点儿的外套,吃饭前先把食品袋打开藏在外套里面装备好,乘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甜点之类的硬通货偷偷的瞬间转移起来,别人用筷子夹起的每一块甜点都送进了嘴里,文小果也用筷子夹起来,不过送到嘴边稍微停留一会儿后他暗中把衣领稍微撑开,然后让美味佳肴自由落体掉进衣服里的食品袋中。
陈文开玩笑说:“难怪文小果虽然整天和我们鬼混在一起,可学习成绩还是那么屌,这高智商的人不管走到哪儿行事风格都不一样啊。 ”
睿文说:如果每一个来这儿吃自助餐的人都用果果这一招 ,那饭店老板估计早赔的连裤衩都没了。“
文小果很尴尬的看了陈文一眼,陈文完全能理解他的举动和初衷。除了自己,他的这几个好兄弟都是出身寒门的落魄书生。陈文虽然从来没听文小果这个寝室里的老二提起过自己家里的事,但陈文知道,越是贫苦出生的人,性格往往越坚韧,自尊心也越强。除了喜欢和他们整天泡在一起外,文小果也再没有别的“坏习惯”。
”没事儿,果果,可劲儿造,下回咱们兄弟几个人手一个塑料袋!“陈文说:
”我现在终于能明白什么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了。“刘俊在说话的同时也不知不觉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食品袋子……
“兄弟们,吃水不忘挖井人,有这些美味你们心里可得感谢我们家老陈啊。”陈文得意的说:
“必须啊,老大,你有这么个爸真给力。简直完美啊!你怎么投得胎也教教我呗。”刘俊一边说着话,一边嘴里往外掉面包屑。
“老陈哪儿都好,就是有个毛病,经常出差喝醉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和我聊的好好的总是突然把电话转给别人,说这是我的哪个叔叔,那是我的哪个伯伯,让我和他们说几句,我压根儿都不认识啊,聊啥?有啥好聊的?就这点我可烦了!”
“得了吧,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要不咱俩换个爹?”睿文憨笑着说:
陈文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的优越感都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因为老陈,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父亲,他一路成长中所有的飞扬跋扈和放纵不羁都是皇帝的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