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卷帘,灰云渐浓。忽然加急的寒风使劲儿摇晃着窗户,听得人很不舒服。
小清蹑手蹑脚的将自家夫人的被角儿给捏紧,额上摆个大大的八字儿。“这风怎么说起就起,连个征兆也没有!”不甚担忧的垂眸望望那仍然很是虚弱的人儿,沉沉的叹口气!
昨天晚上,任姬是整整的烧了一夜,这清婉院的人亦是足足忙了一晚上,直至天亮这烧才渐渐退去,众人也才慢慢散了。
强撑着熊猫眼,又是一声长叹。虽然身心都疲累的紧,可一看到任姬那惨白可怜的模样心里是又惜又疼。这一大早曹宝就替公子过来探望任姬,还特地强调说今天的药自己亲自去抓,以显示公子对任姬的重视。可小清思来想去也总觉得,抓药这种事情再怎么也不该轮到公子身边的红人啊!
扭着脑门子实在是费解,却见软榻上的人儿,双眸微动,干皱泛白的嘴唇轻声呼唤着“水~”。小清顿然眼神一亮,浑身的疲惫瞬间消散掉一半。急急将水端上前来,小心翼翼将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扶起,生怕稍一使劲儿又给那病怏怏的身躯带来几分不适。
眼瞧着水面刚刚进嘴,却连带出几声轻咳。纤细的柳眉蹙着,苍白的脸色看得人实在心疼。
“夫人,你慢些!”小清一边轻抚着任姬的瘦背,一边强忍着眼底的泪花。
忽听门外脚步声起,小清缓缓将任姬扶回榻上,急急起身相迎。莲步清迈素粉衣角轻摆,窈窕身姿渐渐映入眼帘。小清急忙跪地施礼,“见过夫人!”
“起来吧!”嫩唇微启,莹莹秀目微抬。快步走向塌边,“任姬姐姐怎么样了?”
虚弱的眼帘望见是甄宓,任姬强撑着身姿想坐起,却被一双玉手扶住。“姐姐身子不适,就不要起身了。”
柔柔的关怀像是寒冬的暖炉,听的任姬很是舒服。在甄宓的搀扶下,任姬将身躯半倚在软榻的靠垫上,略有些伤感的望着甄宓。只有在私底下的时候,甄宓才会唤几声姐姐,可单单是这几声无关紧要称呼,却让任姬在着冰冷的府中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慰藉。
那一汪碧水般的眸子柔柔的望着面如土色的任姬,自心底里溢起无限伤感之情。“事情既已发生还请姐姐节哀。肇事之人已然受惩,放宽心养身子才是要紧的事儿。”
清眸低垂,有些失神的望着锦华棉被。望着任姬这般的神思恍惚,甄宓紧紧抓着她的细手安慰,“姐姐,莫要再忧思了。姐姐尚且年轻,孩子以后自然会有的!”
愁眉暗锁,幽幽的眼眸轻闭微微摇头。“我入府已有七年之久,也未曾给公子诞育一子半女。如不是你,我恐怕早已被逐出府去了。也不会到头来,还赔上我孩子的一条命。”清泪盈眶模糊了视线,缓缓滑过灰白的脸庞,滴落于锦被之上。
“姐姐~你又是何苦呢!”
柳眉凑紧,感伤盈目,紧咬下唇。看着任姬这副凄楚模样,甄宓不禁想起自己当年遭遇的国破家亡。衣裳褴褛的伏在一堆丫鬟当中,自己的丈夫,公公逃的逃死的死。只能委身于自己的仇人,才没有像那些可怜的侍妾一般沦为歌姬舞女,成为别人的玩物。
也幸好这府里,还有个善解人意的任姬来处处开导她,这才慢慢的敞开心扉接受曹丕对自己好。可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任姬这样一个心思灵杰的女子,却对公子冷淡到好几次都差点被休掉。
几声紧咳,任姬愣是喘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微微抬起伤情的眼眸望着甄宓,将那一双玉手紧紧的握在掌中。玉颜如脂煞似桃花拼凑,泠目含情恰衬娇柔温情,美而不媚,魅而不妖,宛若水中的清莲,犹胜那幽谷的汀兰。这样的美人,也难怪曹丕待她不像那寻常的侍妾。
“甄妹妹,我知你心善。也是捧着一颗真心的侍奉公子!只是苦了你那样的心性。公子多情也无情,心里装着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看出些吧。”睫毛微沉,像是收翼的蝴蝶。稍顿片刻,眼神忽然紧了起来。
“像李姬这样是角色,怕今后不会少!妹妹,心善固然是好,可若是你将来逢着一个既如李姬般会魅主,又似我一般城府极深之人。切不可心软,否则必受其害。”
甄宓双眸微惊,神思有些慌张的看着任姬。她居然直言自己城府深,还如此告诫自己,甄宓的小心脏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承受,嫩唇刚开想要说些什么,却愣是被任姬继续接过。
“妹妹,你要切记!以色侍君必不能长久!更何况公子他的感情是你所不能控制,也是无法猜测的!万万要记得我这些话,因为我实在不愿看到我在这府中唯一的知己亲人,也落得我这般地步!”
心头微颤,甄宓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对别有深意的眸子。恍惚间透出的凌厉与狠绝,让眼前的人儿惴惴不安,“姐姐此言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