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美黛最近与谈竞走得很近,频繁会面,连栖川旬都注意到了,在闲聊时开玩笑似的询问,谈竞对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小野美黛含羞带怯地抿嘴,含糊道:“他……近来的确是常来约我。”
“每次都约在新丽都。”栖川旬道,“难道滨海没有其他的馆子了?”
小野美黛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先前偶尔提到很喜欢吃新丽都地蛋糕,就被他记住了,每次都约在新丽都……那蛋糕我已经要吃吐了。”
栖川旬前仰后合,忍俊不禁,但她没有针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做出更多的评论。两人在领事馆顶楼的机密会议室里一边用餐一边聊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栖川旬翻着今天送上来的报纸,谈竞的《共荣时报》放在最上面,他已经开始执行兴亚院交给他的任务,利用媒体阵地为新的政治团体造势。昔日针砭时弊的犀利文采再次出现在油印纸张上,但其笔尖所效忠的势力却已经完全改头换面,令人觉得物是人非。
栖川旬照例要先读谈竞的文章,一边读一边赞不绝口。小野美黛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的响起来,像一柄利剑刺破空气,发出铮铮哀鸣。她疾步走出去接上,听见听筒里传出来的急切声音:“报告,金贤振在警察署的牢房里枪杀了藤井寿。”
小野美黛愣了几秒,开始发问:“藤井寿现在怎么样?”
“一枪毙命,已经死了。”
小野美黛一怔,想起于芳菲从领事馆离开那天,谈竞拒绝将金贤振叫到领事馆来接人,而是坚持将于芳菲送到她自己住处去时说的话:“她这个样子,恐怕会刺激到金贤振”
小野美黛定了定神,又问:“他是怎么进入警察署的?”
电话那头的人回答:“他持有政保局谢局长的手令,要求提审藤井寿。”
“那他人现在在哪?”
“在警察署,已经羁押起来了。”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道,“他没想着反抗,将人杀死之后,立刻卸枪就擒。”
“知道了,”小野美黛道,“我立刻汇报给总领事。”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说话的内容已经惊动了栖川旬。电话刚扣上,栖川旬便发问:“怎么了?”
“藤井寿死了。”小野美黛回答,“被金贤振枪杀的。”
她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又轰然作响,直击耳膜,小野美黛不得不中止汇报,又拎起听筒:“总领事办公室。”
“报告!金贤振自杀了。”
小野美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来行刺藤井寿,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她将听筒拿开耳朵,对栖川旬继续汇报:“金贤振在警察署自杀了。”
栖川旬原本就没想再对藤井寿高抬贵手,金贤振阴差阳错地替他完成了这个目标,因栖川旬做到极限不过是剥夺藤井寿的军籍,将他赶出军部,但金贤振却一步到位,要了藤井寿的性命,让他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栖川旬默然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他……倒算是终于为母亲报了仇。”
多年前藤井寿的父亲炸毁了前清亲贵前往满洲投奔康德皇帝的专列,金贤振姐弟的生母和嫡母,以及同胞兄弟们都在那辆专列上。这件事发生时他们还在日本接受训练,日本人给了他们一模一样的说法,一人选择深信不疑,另一人则开始暗中调查,因为日本人给的答案模糊不清,他最初调查的目的,只是为了揪出重庆方执行暗杀任务的那个人,没想到越察越深,最后得到的结果却和日本人的说法完全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