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说辞在面对政保局局长谢流年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字是相同的。栖川旬向她辖下的所有单位通报了数个既然不同的消息。金贤振听到的是“已成功策反一名重庆地下分子,将在五日后按照此人提供的情报铲除一批秘密通讯站”,而市政厅收到的消息则是“天皇内阁将派遣代表前来,商讨汪军队成立正规军队的相关事宜”,这些消息无一例外都被要求按照最高保密级别进行保密,除却领事馆本部的消息由小野美黛代为通知以外,其余所有单位不同的消息,全是由栖川旬亲自召集该单位全体工作人员,亲口传达的。
谈竞不出意外地也得到了属于共荣协会的消息,但他却对栖川旬只身前来,没有令小野美黛传达命令的行为感到疑惑。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向栖川旬汇报近日来的工作成果,并谦虚地表示:“先前没有类似工作经验,如果有疏漏之处,还请总领事不吝指教。”
“这些小事情,若说指教,就是我在羞辱你。”办公桌后的女人微笑起来,眼角堆积起浅浅的笑纹,她今日穿了纯白色和服,看起来高贵又温婉,是宫家旬子女王应有的模样。
“我这次来,另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谈君。”她开口,语气柔和,慢声细语,“汪主席成立的执政团体没有得到世界各国的支持,天皇陛下与内阁深感痛心,因此想要请谈君你出面,组建华人团体,作为在野党,监督南京施政。”
日本人对汪精卫失去兴趣了,谈竞心想,作为国父的核心班底成员,汪先生不可能甘心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做一个傀儡主席,而隔海相望的樱花国统治者们显然也没有做善事发好心,帮助汪先生立国,而不对这个政权染指一丝一毫的打算,他们之间终有矛盾爆发的一日,这一点谈竞早就预料到了。
“这也是兴亚院的意思。”见他没有说话,栖川旬又补充,“谈君颇有声望,内阁与兴亚院都认为,这件事情由你出面,是再合适不过,你做了很久的记者,而记者本就是监督者。”
眼下只是监督者,等这个驼蹄形成气候,十有八九会在兴亚院的操纵下成为有资格参选执政,成为敲打汪先生的一个好工具,如果他听话,那么现有的南京当局就会继续保持现状,如果不听话,“监督者”立刻就会取而代之。
届时树大根深的汪先生下野,根基不稳的谈竞想要稳坐交椅,便不得不依靠来自日出之国的援助。同翅膀长硬的汪先生相比,显然是连羽毛都没有长全的谈竞更容易掌控。
“请总领事放心,请兴亚院放心,”谈竞开口,眼睛发亮,跃跃欲试,“这个任务,谈某万死不辞!”
栖川旬露出满意的表情,又勉励他几句,便起身走出会长办公室。谈竞的秘书及协会全体高层正在门口侯着,一行人簇拥着栖川旬,浩浩荡荡出了办公楼。谈竞殷勤地为她拉开车门,将手挡在门框上,将栖川旬送上车,然后鞠躬目送她驶出大门。
秘书跟在身后,在他转身返回办公室时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上,一封落款“二胡”的信。谈竞瞟了一眼,将信收进口袋,露出笑容。
好,这次总算是活人寄来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