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桥殷勤回复:“三位大佐辛苦了,帝国必将铭记三位大佐做出的卓越贡献!”
松本沉沉笑起来,脚步声又响,紧接着门被打开。唐桥似乎亲自将他送了出去,办公室里两个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陆裴明看向王翼:“育贤学院的副院长里,没有姓松本的人。”
王翼眉头紧锁:“他不是副院长?”
“他肯定是。”谈竞开口了,“育贤学院的人员配备以及工资待遇面向社会公开,一个让唐桥都恭敬对待的人,职位不会低于唐桥。”
王翼强调:“松本是军部的人。”
谈竞看他一眼:“即使他享受军部的津贴,那么唐桥在校园里对下属彬彬有礼,也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这样的事情不会不被七小姐注意。”
“我去调查这个叫松本的人,”陆裴明道,“最迟第三天早上,我将结果告诉你们。”
王翼点头,谈竞却好奇起来,陆裴明说的是“我去调查”,而非“我请上级援助调查”,可他一举一动都受监视,怎么着这样短的时间里调查松本?
“你接着监听,有任何情况,立刻来告知我。”陆裴明站起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座钟,“我出来得太久,现在得回去了。”
谈竞跟着去看那个钟,距离离开育贤学院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王翼将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交给谈竞,又另外给了一个锦囊荷包,装了一堆拇指大的瓶瓶罐罐,上面贴着字条书写名字,都是些外文音译过来的,丹祺、蜜丝佛陀、司丹康……时下流行的胭脂粉黛几乎应有尽有。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洋装铺老板……谈竞将荷包系好,暗暗地如此作想。
将陆裴明送回去的是真正的钟秘书——陆老太爷的那位家臣,因为陆裴明一整天都在和他在一起。
陆裴明对谈竞算是坦诚相待了,他的下属,他的联络点,甚至他宅邸里的暗道全部暴露给了谈竞,同时对自己的伙伴隐瞒了谈竞的真实身份。这算是善意,但谈竞却从中看到了陆裴明的另一面:一个军统的干将为中统的任务立下汗马功劳,陆裴明这是要踩着他谈竞的肩,去立自己的名。
他在新丽都卸妆离开,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但他还是回了一趟报社,并在报社楼下的生煎馒头店吃晚饭,为了省钱,只用一碗白开水配生煎,但老板却给他端上了一碗紫菜汤,其实就是一碗滚水里几根紫菜,其中零星飘着点蛋花和一点微不可见的油星。
谈竞莫名其妙地看着老板,没有动这碗汤,怕他误会成好意,等结账时老板却问他要钱。
“不喝汤,吃不饱,”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因为做生意的缘故,一张圆脸上常年带笑,此刻看谈竞时也是笑眯眯的,“喝吧,涮锅水,不要钱。”
谈竞默了默,低下头沿着碗边儿吸溜了一大口,热汤水从食道浇进胃里,使他觉得一整天的疲乏都在这口汤里消弭殆尽了。
老板看着他将那口汤喝下去,又转过头去看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和人,貌似不经意地感叹:“看这天,风雨设帐喽。”
谈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里盘算着,想去救济站再找一找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院苦工。
“风雨,设帐喽。”老板忽然提高声音,用戏腔将这句话响亮亮地唱了出来。谈竞被吓了一跳,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老刀告诉他的接头暗号。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板,低声道:“人间沧桑,还怕什么风雨。”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接着道:“同人间有什么关系,下雨是葱茏嘉木。”
“芝兰惠昌。”谈竞没有在这句话上做掩饰,接完后便轻轻叫了一声:“王老板。”
老板向他欠了欠身,叫出他的代号:“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