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场官司里的每一个都是失败者,唯一的胜利者正在这栋小楼的最顶层,她刚刚获得一笔巨款,正在思考怎么使用它。
“小野秘书不必如此。”卫婕翎道,“这不是你的错。”
小野美黛立刻道:“也不是七小姐的错。”
“是的,也不是我的错。”卫婕翎神情缥缈地笑了一下,“连一个国家的法律都可以被人为地左右,那么一场官司里就没有任何人是错的,小野秘书是想帮我,我知道,只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声音压的极低,就连嘴唇都没怎么动。
小野美黛忽然道:“七小姐去见陆伯益院长一面吧,就说是我让您去见他的。”
卫婕翎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转头去看她,但小野美黛又立刻阻止:“不要扭头。”
她将卫婕翎送到她的豪车旁,亲自为她拉开车门:“去见陆伯益院长一面,约在别的地方,不要贸然跑去法院见他。”
卫婕翎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她似乎预感到什么,以眼神询问小野美黛,但后者只是微微笑了笑,为她将车门关上,向后退了一步:“七小姐再见。”
陆裴明收到了一份来自卫家老宅的邀请,请他下班后到“爱云馆”去吃饭。这是一处暗门子,当家的沈爱云据说曾经是北京哪个王公藏的娇,因此放不下身段去跟客人打情骂俏,在滨海没什么名气,但胜在清静,因此有一些名流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爱过去爱云馆摆个宴,闲谈欢饮。
陆裴明以为是卫应国又要找他商量官司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头疼,偏又拒绝不得,下班后磨蹭半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他之前来过爱云馆,识得沈爱云,沈爱云也认识他,还跟他玩笑:“陆大少可有阵子不见了。”
陆裴明现在再听“陆大少”这个称呼,只觉得恍如隔世,“陆大少”的人生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跟现在的法院院长陆裴明毫无关系了。
他扯了扯嘴角:“卫大少呢?”
“里头等您呢。”沈爱云瞧着他,笑得促狭,“陆大少好福气。”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陆裴明愣了愣,还想再问,但沈爱云已经引着他进去了。
里头哪有什么卫大少,只有一位男装的卫七小姐,一个十五六的小大姐正在唱曲子给她听,是门子里常听的,那些情呀爱呀的艳曲。
陆裴明臊了个大红脸,斥沈爱云道:“这样的曲子怎么能唱给七小姐听?”
“你在这耍什么威风?”卫婕翎微笑着转过脸来,她觉得她现在与陆裴明有共同的秘密,因此待他也比以往亲热得多,“伯益坐吧,沈老板,给他上壶他常喝的酒。”
陆裴明更加局促:“我……我不常来的……我没有常喝的酒。”
沈爱云笑起来,假模假式地为陆裴明作证:“是的,七小姐,陆大少的确没怎么来过我这里。”
卫婕翎笑道:“那就给他也上壶茶吧,叫丫头们退下去。”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陆裴明看起来更加局促,但卫婕翎一句话就让他冷静下来:“小野秘书让我来见你。”
陆裴明愣了片刻,又跟她确认了一遍:“日本领事馆的小野美黛秘书?”
卫婕翎点了下头。
陆裴明接着问:“她什么时候让你过来的?”
“今天下午,”卫婕翎道,“我到领事馆去见栖川旬,她送我下楼的时候说,让我来见你。”
陆裴明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让你来见我?”
这一问把卫婕翎问住了:“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为什么?”
陆裴明用研判的目光审视她的表情,卫婕翎从未见过他这副眼神,冷而犀利想,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陆院长……”她轻轻唤了一声,“如果你的确知道什么实情,请直言相告,我以先母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七小姐……”陆裴明看起来犹豫不已,他的嘴开开合合了半日,最后叹气,“我只是不知道小野她这么做的用意……她其实是在把你往死路上送。”
卫婕翎震惊地看着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是官司……它其实已经注定赢不了了。”他嘴上说着这句话,手上却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重庆。
卫婕翎大吃一惊,急忙抬起眼睛去看他。
陆裴明点了下头,用手指了指自己,又写下两个字:中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