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安是典型的嘴硬却又无法付诸于行动的人,他如果真的敢离开父亲张辅之的帮助,自立门户,自食其力,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父亲。
安望海早就通过详细的调查发现了张培安这个弱点——他很怕被其他人看不起,所以对外将自己装成一个不想倚靠父亲成功的人。
殊不知,整个甬城上下,谁都知道张培安是个纨绔子弟伪君子。
张培安听池田圭一提到了钱,赶紧道:“池田先生,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因为家父官司缠身,我此时离开,恐怕不大合适。”
池田圭一叹气:“是呀,以孝为重,那么就明年再说吧。”
池田圭一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用激将法,让张培安下定决心。
张培安听到“明年”,立即着急了:“为什么要到明年?”
池田圭一笑道:“对,因为深造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错过今年就是明年了,没关系的,晚两年,东北大学会更加成熟,那样对张先生的任教也有利。”
张培安当然等不了,他现在巴不得立即做点事给父亲看,让父亲知道,他不是一个没出息的废物。
张培安道:“池田先生,容我考虑几日吧?”
池田圭一道:“最好在明天就考虑好,因为我得把身份资料报给上海方面。”
张培安点头道谢,心中却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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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钟酒店的安望海,依然在相同的时间来到了咖啡厅,他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咖啡厅,就是为了与雪娘相见。
这近一个月来,两人每日见面喝咖啡聊天,已经成为了朋友,几乎无话不谈。
当然,安望海也介绍了自己就是叶云志,这让雪娘更为惊喜,因为奉军特使的名号在甬城现在是无人不知,也知道叶云志是张辅之府上的贵客。
安望海达到了目的,他与雪娘成为了朋友,只要成为朋友,雪娘不会怀疑他,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而张培安答应前往日本深造,他就必须展开最后一步计划了。
安望海看着桌上的咖啡杯,沉默着。
他的忽然沉默,让雪娘觉得奇怪,问:“叶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了?”
安望海尴尬一笑:“对不起,我走神了。”
随后,安望海忽然道:“你知道上次我为什么要问你是不是姓田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雪娘很久,但出于女人的矜持,她并没有主动问,但心里每日都在想为什么。
没错,那也安望海故意的,他就是要勾起雪娘的好奇心,然后再给雪娘最后一击。
安望海拿出那个香包:“这个香包是一个姑娘给我的,一个……”
说到这,安望海故意迟疑了下:“一个我深爱的姑娘。”
雪娘愣住了,往事立即浮现在了眼前。
安望海又道:“我从小生在富余人家,而那个姑娘就住在我家隔壁,从小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很小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要娶她,可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家里却没落了,而她爹也悔婚,可她爹是个赌徒,嗜赌成性,败光了原本就不富余的家,最终还将她卖到了青楼……”
说到这,安望海故意停顿,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像是一柄尖刀刺进了雪娘的胸膛。
安望海早就在八王院打听到了雪娘的底细,雪娘原本就生在富裕之家,后来家里遭难,父母双亡,为了还债,她只能把自己卖到了青楼,当了一名风尘女子。
而且,雪娘早年也有婚约在身,可她家里没落之后,男子家中也悔婚,那名男子的父亲不愿意再让儿子娶雪娘。
当然,安望海的故事都是编的,他只是用这个故事进一步拉近他和雪娘的关系。
这多么的卑鄙呀,安望海心里也清楚,的确很卑鄙,但他必须要用这最卑鄙的办法来实施最后的报复,也是他为蔡千青复仇最关键的一步!
沉默的雪娘终于开口问:“然后呢?”
安望海握着那香包:“那时候我没钱,没办法赎她,我每天都活在煎熬中,做什么都做不下去,心里寻思着她又在哪个男人的怀里,有时候想她可怜,有时候那也许是我们俩的命,我当时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攒钱,去那里找她,谁知道被她骂了一顿,她说让我把钱攒着,留着,不要来那里去找她,我觉得她变心了,我就骂她,说她是个婊子,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说到这,安望海流泪了,但他的眼泪却是为了雪娘而流,因为他说的就是雪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