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志人未到,手已经伸向了张辅之:“张爷,久仰久仰。”
张辅之紧紧握住叶云志的手:“久仰叶特使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与传说中一样,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呀。”
“哪里哪里,三十好几的人了,算不上年轻了。”叶云志笑道,“不过呢,这次到甬城来,倒真是想仰仗着张爷有番作为呀。”
“客气客气。”张辅之随即介绍道,“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我二弟江伯其,这位是三弟李松明,都是我的八拜之交,虽不是亲兄弟,但也是血浓于水。”
叶云志和两人一一握手后,又伸手向张培安:“想必这位应该就是张少爷吧?”
张辅之道:“犬子张培安,刚从日本留学归来不久,虽然迷茫,不过好在是满腔热血,心怀天下,整日所想的都是如何救国救民。”
张培安尴尬地笑着,不知道张辅之这么说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叶云志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呀。”
几人寒暄的时候,楼顶上的伯三昧正用望远镜看着,当他看到叶云志的时候,突然间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张辅之与叶云志上车之后,叶云志顺手就拉上了车窗的窗帘。
张辅之见状,知道叶云志有话说,吩咐司机道:“走吧,回府。”
汽车启动后,叶云志神色变得严肃:“张爷,您订的那批货恐怕会有延误。”
“延误?”张辅之眉头一皱,“为何?”
叶云志道:“各地战事频发,根本运不过来。”
“如果走陆路麻烦,那么从辽东走海路呢?”张辅之问道,“现在无论是孙传芳还是革命军,都没有封锁海路的能力吧?”
叶云志叹气道:“他们是没能力,但俄国人和日本人都盯着呢。”
张辅之有些疑惑:“我知道俄国人现在支持革命军,日本人不是支持张大帅的吗?”
叶云志摇头道:“张爷,日本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张辅之有些糊涂了,毕竟他的情报网还没有大到可以获知一切,不过在看到叶云志变得面无表情的脸,他突然明白了,并不是什么洋人盯得紧,而是奉军那边要坐地起价了。
而且,奉军坐地起价说不定与陵简有直接关系。
车队逐渐远去后,车站外的海警也列队撤离,车站又恢复了平日的热闹杂乱。
楼顶的伯三昧也放下望远镜,拿出自己的本子,在“神秘男子”四个字上面画了一个圈。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会觉得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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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东营地的棺材铺已经被烧成了废墟,街坊邻居们在废墟中伤心地翻找着,试图找到潘家三兄弟的尸身。
他们并不知道这把火就是潘家兄弟自己放的,也不知道他们已经逃离,只是过程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顺利。
此时身在地道中的裘移山正吃力地用石块磨着手腕上的绳索。
他很焦急,因为他无法得知现在的时间,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快点,潘天寿就会因为单枪匹马去救潘天福而死于乱枪之下。
终于,绳索断了,裘移山起身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又看向地上潘天禄的尸身。
“三师父,等我回来之后,再帮您收殓尸身。”裘移山跪下,冲着潘天禄的尸身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提着长衫隐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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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在椅子上的潘天福仰头看着货仓顶端的那几块透光的玻璃瓦,口中塞着破布的他一夜未睡,因为他很清楚,也许在今天的某事某刻之后,自己就会一睡不醒。
堆满货物的仓库角落中四下都埋伏着海警。
这些个所谓的海警实际上都是张家的保镖和民团士兵,只是换上了海警的制服而已,唯一一个真正的海警就是那个小跑两步都呼哧带喘的胖子探长高德旧。
高德旧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但他又不能问,最让他觉得害怕的是,派他来的老外局长竟然不允许他携带任何火器。
妈的!赤手空拳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高德旧眼前又浮现新港爆发狂病时的场景,他不由得往旁边缩了缩,同时看向角落中提着花机关的荣平野。
荣平野坐在那,闭上双眼,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厉害,感觉上有些紧张。
但实际上,荣平野那是兴奋,因为今日他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要活捉夜昙花,也就是裘移山。只要办妥这件事,他就可以雪耻。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被识破也是胡深计划之内的事情,但他实在咽不下被唐安蜀和裘谷波这两个无名小辈戏耍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