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刘大人说他们找到目击证人,那几个人都亲眼看见凶手行凶……刘子彤那表情,对夫人可不大妙。”
听了张管家的话,秦道非拧眉淡声说:“疾风,拿着那东西去找项王,直白的告诉他,他再打玲珑的主意,这东西立刻就会呈报金銮殿。”
疾风听了秦道非的话,脸色沉沉的走了。
前厅。
刘子彤端坐在客人席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气定神闲朝他走来的秦道非。
“秦庄主这面子真是大呀?三催四请才出现!”刘子彤似乎很胸有成竹,讽刺的语气未加掩饰。
秦道非不疾不徐的越过刘子彤,坐在主位上后,用睥睨天下的眸色淡淡的睨了刘子彤一眼,方才开口说:“刘大人今日又是听信了谁的谣言来的?”
“说起来,昨日那人后来招供了,他说有人打着逍遥庄的旗号去警告过他,让他不要乱说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疑惑,那人怎么会前后供词不一样,秦庄主,查这种事情您是强项,要不您给查查?”刘子彤笑的很是不怀好意,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秦道非。
秦道非不为所动,顿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说:“按照规矩,刘大人先去柜上报备,然后给银子,我们自会去调查。”
呵!
“这事关逍遥庄的声誉,秦庄主也不打算替自己正名?”刘子彤虽然心里撇着气,可最好却不依不饶。
“我无所谓,逍遥庄这么多年,被这么多人诟病,诟病我的人都死了,而我却活的好好的!”
要是玲珑在这里,听到秦道非这样欠揍的话,不知要怎么羞臊他。
刘子彤气得脸都变形了,兀自闷了好一会儿,玲珑才来。
今日的玲珑,穿了一袭黑衣,勾勒出腰身窈窕,她腰间挂着骰子、魂玉,手里拿着她的小金算盘,金算盘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摇一摇的发出清脆的叫声。
她好似没看到刘子彤一般,微笑着说:“这一早上,给我忙死了,秦道非你是有多吝啬,多请个账房能怎么你?”
“一般的账房哪有你干的好?交给你我放心!”秦道非只随意一眨眼,便猜透了玲珑的心思。
这时,玲珑才像恍然大悟一般,惊讶的看着刘子彤说:“哟,刘大人来我们逍遥庄蹭早饭来了?”
呃!
刘子彤真恨不能自己有通天的本事,将这对难搞的夫妻弄死才好。
“大夫人日理万机,在下原本不好打扰,可有几个新的证人指证,说当时亲眼看到大夫人行凶,大夫人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可就……”
玲珑原本还和气的脸,听到刘子彤的话,瞬间就拉得老长,“刘大人这次求证过没有?我很忙的,你这样三番五次的叨扰我,就不得表示表示?”
什么表示?
怎么表示?
刘子彤似乎有些懵,又或者说他不太敢相信,作为杀人疑凶,让她过堂,竟然还要支付银子?
事实上,玲珑还就是这个意思!
刘子彤带来的一个士兵见刘子彤没有反应,走上前来,躬身道:“只要玲珑姑娘随我们走,银子的事情好说。”
呵呵!
叫她玲珑姑娘啊!
那还真是可以好好的讹上一笔!
“嗯,你们当官的说话最不算数了,我要是就这么跟你们走了,你们把我扣下了,我拿不到银子,还有可能死,你还是先把银子给我吧。”玲珑伸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所有人都看着玲珑那素白的手掌,就想看看项王府的底线在哪里?
可项王从来不让人失望,为了将玲珑光明正大的弄走,他根本一点底线都没有。
那“士兵”将两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放在玲珑手中,玲珑拿在阳光下照了照,眯着眼说:“居然是真的,画儿把钱给我收好咯。”
“小姐……”画儿想劝玲珑不要去,可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可能,便悻悻的住了嘴。
玲珑将银票交给画儿,转身深深的看了秦道非一眼,便率先走了出去。
在她走出去几步之后,秦道非沉声说:“玲珑,晚上你想吃什么?”
呵呵!
这也许是这两年来,玲珑听到过最好听的话,这笑也是她最真诚的一次笑容。
她仰着头看了看天空,经过认真思考后说:“让画儿炒两道小菜,我们喝一杯吧!”
刘子彤恨极了玲珑与秦道非,冷笑着在心里腹诽,“凤玲珑,你此去只怕再也见不到秦道非了。”
京兆府衙门。
玲珑站在公堂下来,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所谓的证人。
有老有小,可谓是“证据确凿”。
“你们都抬起头看看,昨日杀洪洞的那人,是不是这位姑娘?”刘子彤问。
那些人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了许久,一个老妪开口说:“虽然这姑娘换了一身衣服,可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位姑娘?”
“是啊,当时她一脸的血,可吓人了!”有人附和。
那小孩子用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看着玲珑,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怕,孩子别怕,有京兆府的大人在,这毒妇不敢动手。”一个妇人将那孩子抱在怀中,柔声安慰。
看着这一幕幕,玲珑竟笑了。
“昨日我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大家可还记得?”玲珑把玩着腰间的骰子问。
那老妪颤巍巍的看了玲珑一眼,没接话,其余的人也都没接话。
嗯哼!
刘子彤咳了一声,淡声说:“玲珑姑娘,这公堂之上,还轮不到姑娘问话吧?”
“笑话,有人在大街上随意拉几个人来作证,说我杀人了,我那段时间一直在阿良嫂的卤肉店,你们不会去查么?我问一下怎么了,他们记得我的样子,那为什么记不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玲珑这人,发起火来的时候,还是很有威严的。
玲珑激动的言辞,让刘子彤都有片刻的错愕,虽然以前便知道凤家大小姐难搞,可他没想到,这凤玲珑胡搅蛮缠之中,竟真的是带着智慧的。
“我问你,昨日我哪只手拿的剑,我衣服上的花朵是什么花,我头上的簪是金簪还是银簪?”玲珑忽然指着那妇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剑一样射过去,那妇人被吓得跌倒在地,喏喏不言。
玲珑指着那一干证人道:“你们谁能回答我的问题?”
“姑娘昨日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纱襦裙,衣服上面的花朵是白色的,头上戴着银簪……至于剑,你是右手拿的剑!”那妇人在某人眼神的示意下,终于站起来反抗玲珑。
呵呵!
玲珑走过去,狠狠甩了那妇人一耳光,厉声道:“原本我当你是寻常人,不想对你动手,但是你过分了,我为何要放过你?昨日京兆府的人都看见了,我穿的虽是粉色襦裙,可襦裙上镶着珍珠,而我的头上,从来都只有这柄簪子,何来金簪银簪?”
“大抵是隔得远了,我看的不是很清楚!”那妇人的气焰又弱下去了。
呵!
玲珑冷笑着说:“昨日阳光烈烈,我衣服上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会没看见,怕是没对好口供吧?”
玲珑直接指出了那些人做伪证。
这样,旁观的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刘子彤狠狠的拍了两下惊堂木,可依旧无法控制围观百姓,甚至于他们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了。
这时,阿良嫂领着昨日在店里吃饭的那些老熟客们,走上公堂。
玲珑看见了一个人。
胡寒之!
他看向玲珑时,那双妖异的异瞳里,闪着柔和的光芒。
呵呵!
玲珑笑了笑,这下似乎更好玩了。
“你们是何人,谁允许你们擅闯公堂的?”刘子彤见阿良嫂前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阿良嫂站在玲珑面前,幽冷的说:“民妇便是昨日凤玲珑去的那家卤肉店的老板娘,昨日我跟这些食客们都可以作证,当时凤玲珑跟她家的仆人在我店里用餐,后来秦庄主来,就接她回去了,相信当时看见他们回家的人也不少。”
“阿良嫂?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当年你跟玲珑姑娘的父亲关系匪浅哦?”刘子彤冷笑着说。
呵!
阿良嫂也冷笑,“是啊,但是那又能说明什么?我们被人关起来,不让我们出来质证,这件事情才该好好的说道说道吧?”
原本因为阿良嫂等人到来而安静下来的围观百姓,这下子又炸开锅了。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就算再笨的人,也能从中嗅出阴谋的味道。
“都给我安静!”刘子彤大吼一声,而后转头看向胡寒之,不耐烦的问:“你又是何人?”
“昨日我坐在这位姑娘的隔壁,我这人对时间比较敏感,这位姑娘离开时,是午时三刻,而据我所知,被杀的那个混混,是在正午时死去的,卤肉店在城中,那混混死在城西,就算这位姑娘是武林高手,她也没那么快动作。”
胡寒之的一席话,可算是点到要害了。
刘子彤冷冷的看着胡寒之说,“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你们看走眼了?又或者坐在你隔壁的人,压根就不是凤玲珑,而是别人易容的?”
所以,他是打定主意要拿下玲珑了。
“那为什么杀手不能是易容的?”玲珑反唇相讥。
公堂上陷入可怕的沉默……
片刻之后,刘子彤宣布,“既然各执一词,那就各自再去找证据,但是……凤玲珑今夜必须关押在京兆府监牢。”
关押在京兆府监牢?
玲珑沉重的闭上眼,在张开时,她眼里全是幽冷的杀气。
“我若是不从呢?”
“凤玲珑,这是京兆府衙门,不是你家后花园!”刘子彤说罢,对身边的士兵说:“来人,把凤玲珑给我带下去!”
就在这时,项王府的管事太监匆匆忙忙走进来,附耳在刘子彤耳边说了两句话,刘子彤看向玲珑的脸色,先是一惊,然后又是愤怒,最后变成无奈。
“既然证据不足……你走吧!”说罢,刘子彤气冲冲走了。
呼!
玲珑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再进京兆府的监狱。
阿良嫂见玲珑脸色发白,连忙走上前来,扶着玲珑问:“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昨天被关押在何处了?”玲珑轻轻的拍了拍阿良嫂的手,关切的问。
阿良嫂摇摇头说:“我们回去吧!”
看她的表情,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玲珑沉思了片刻,点点头没在说话。
走了一段,玲珑又退回来,拱手对胡寒之说:“多谢公子仗义执言。”
“秦夫人客气了!”胡寒之淡淡的勾唇笑了笑,便率先走了出去。
门口。
秦家的马车停在京兆府的正门口,见玲珑从里面走出来,唐力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躬身对玲珑说:“大夫人,属下来接您回府!”
玲珑点了点头,拉着阿良嫂的手问,“你帮着秦道非算计项王,日后项王一定会报复……”
“大小姐,我不会让你落在他手上的,他是条毒蛇,是毒蛇!”阿良嫂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玲珑不愿看阿良嫂哭泣,她松开阿良嫂的手,将自己从项王那里讹来的一万两银票递给阿良嫂,低声说:“那位胡公子,他会帮助你,跟着他,就说是我要求的。”
阿良嫂不明所以,玲珑却已经推着她离开。
而后,玲珑踏上逍遥庄的马车,她刚准备伸手撩开帘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的拉了进去。
“你就不能斯文点?”玲珑安坐在秦道非的怀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道非紧了紧手,难得没有与玲珑斗嘴。
“阿良嫂他们,是被你截胡先带走的是么?”玲珑知道,以项王的性格,他不会不走那一步,只是秦道非若是抢先将阿良嫂他们藏起来,又在关键的时候放出来,那项王确实没有办法的。
秦道非睨了玲珑一眼,淡声说:“你说今晚上要同我喝酒!”
“呃,不就是喝酒么?谁不会喝似的!”玲珑低着头不看秦道非。
不耍赖就好!
咚咚咚!
这时,京兆府衙门前的鸣冤鼓被敲得咚咚响,玲珑撩开帘子去看,秦道非却将她摁回怀中,淡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外面的唐力听到秦道非的声音,轻轻的呵了一声,马车便哒哒的走了。
隐隐中,玲珑似乎听见有人说,“我是杀洪洞的凶手,我来投案自首!”
玲珑听得不是很真切,便想撩开帘子去看,可秦道非却忽然发力,将玲珑摁倒在车板上,狠狠的亲吻玲珑倔强的小嘴。
玲珑阁。
玲珑焦躁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秦道非却气定神闲的烹茶。
“秦道非,你把王顺这张王牌打出来我就不说了,但是你为什么让无辜的人去顶罪,她是无辜的!”玲珑走到秦道非面前,双手支在桌案上,恨声说。
秦道非优雅的移开茶壶,淡声说:“原本就不好开,再毁容可就真不能看了!”
“你……”玲珑气得磨牙,她抓着秦道非的衣袖,慎重的说,“你去把那女人弄出来!”
“她原本就是杀害洪洞的凶手,为什么要救她?”秦道非由着玲珑拉着他的衣袖,顺势轻轻一扯,就将玲珑扯到怀里。
哎呀!
玲珑瞬间便笑得眯眯眼,“秦庄主真是算无遗策,再世诸葛,来来来,奴婢给您烹茶!”
言落,玲珑殷勤的伸手去帮秦道非倒茶,可她手还没碰到茶壶,秦道非就已经攥住她的手腕子,“我需要人暖床!”
“那,您出门左转,下楼再往前,要么直走去青楼,要么往西去找你温柔体贴的谭小妾。”玲珑往躺椅上一躺,两眼一闭,睡觉。
秦道非坐在原处,取了茶叶放进茶壶中,待茶叶晕开之后,他将绿茶倒入他的白玉小盏中,里面还留了一颗小小的嫩芽,煞是好看。
秦道非含着一口茶,施施然走到玲珑身边,蹲下来就扣着玲珑的下巴,将那茶水渡到玲珑口中。
玲珑欲吐,秦道非斜睨了她一眼,虽不曾开口,但是那眼神可是赤裸裸的要挟。
咕嘟!
玲珑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
“这茶怎么有药香?”玲珑喝完,砸吧砸吧嘴回味道。
秦道非没理回玲珑的话,只淡声说:“还有一些,必须喝完……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玲珑躺在椅子上,蹦跶了几下后,感叹说:“要不,还是你来吧?这躺椅非要抱着我,我起不来。”
小无赖!
秦道非将茶壶端过来,坐在玲珑身边,轻轻的吹冷了药茶,然后贴心的喂给玲珑。
一杯又一杯,直到玲珑将那小茶壶里面的茶水全部喝光。
不过,喝完玲珑就睡着了。
待她睡着后,夜离殇从暗中走出来,将他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躺椅前,戏谑道:“秦庄主当起小厮来,还是挺像模像样的么?”
“我当杀手的样子,更像模像样,你要不要看?”秦道非将茶具收拾好,将玲珑的手递给夜离殇,淡声说:“碰一下,断你那小玩意儿。”
噗!
夜离殇有一口老血,不知当吐不当吐!
可是,为了保住他那还没使用过的小玩意儿,夜离殇小心翼翼的给玲珑探脉,然后取了银针扎在玲珑的百会穴上扎了一针,而后抬头看秦道非。
“她当年小产,没来得及仔细保养,宫寒体虚,很难受孕,这个药再用下去,日后可就更加艰难了。”夜离殇看着秦道非说。
秦道非两条好看的剑眉拢成一团,片刻之后,他淡声说:“若我秦道非此生注定无子,那便是我的命。”
顿了一下,他握着玲珑的手说:“但是,我不能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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