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没?”王老村长拄着藤木拐杖,转头对李树根村长道。
李树根伸长了脖子左右打量了一会,用他的大嗓门喊道:“各家都来了没,有没有没到的?”
“都到了,都到了。”下面一片嘈杂声,基本上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次召集村人来是什么原因了,听说是要抽丁集结训练,不少人家都犯了愁,今年大部份都绝了收,各家都正打主意准备去附近打点短工,或者出海上船捕鱼什么赚点粮食呢。这一抽丁,一个壮劳力就没了。
“王将军,人都到齐了。”王老村长转头对闭眼假寐着的那个配刀军官道。
那军官睁了下眼,扫了一眼槐树下乌鸦鸦的一片村民,点了下头,对那个长衫文吏道:“张孔目官,你宣示下皇帝的诏令吧。”
姓张的孔目官点了下头,走到众人面前,从怀中取过一卷帛书,徐徐打开,大声唱诵。
“慎守疆场,所以备不虞,训理甲兵,所以存禁暴,列代通典,有国永图。……天灾荒年,百姓饥荒,庞勋余孽,忘我大德,侵轶州县,抄掠村落,言念于兹,无忘鉴寐。且本设方镇,防边镇遏,至于紧急,宜相救援。今故纠合诸军,团结劲卒,务令首尾相卫,心力叶同,张罗网之刑,开犄角之势,俾穷寇进不能犯,退无所归,秣马练兵,观衅而动,屯田积谷,固敌是求,殄戎可期,战胜斯在。诏令河南道各地,十五户抽一丁,集结各县,并依旧统领,以候不虞。所要甲兵,遂便支候,公私营种,且耕且战。各宜训勖,以副朕怀。”
一大段皇帝的诏令诵读过后,那文吏又取出了一张通告,却是掌控这河南道东部五州之地的淄青平卢军节度使宋威的通令。
“淄青平卢,地接边寇,虽令团练士卒,终须常戒不虞。如闻庞勋余孽复起,宜令齐、青、淄、莱、登五州等审察事势,倍加防御,当须蓄锐,以逸待劳,其当贼路要害军县处,须量加兵马,任逐便通融处置,仍拣择有干略人简较,明为探候,动静须知。主将以下,若捉搦用心,事无不理者,当加重赏;如废官慢盗,式遏乖所者,必置严宪。仍晓示使各勉职,以副所委。其管城垒,应筑未了者,并早令毕功,无致延缓,阙于备守。其兵士量险隘召募,谓之健儿,给春冬衣,并家口粮;当上百姓,名曰团练,春秋归,冬夏追集,曰给一身粮及酱菜。”
那文吏抑扬顿挫如唱歌一般的诵读了好半天,才把这两遍通告念完。不过他辛苦念了大半天,下面的村民却差不多都在打瞌睡,根本就没有几个听懂了半句。
“秀才哥,那白胡子老头念的是啥玩意呢?”李璟身旁的王小石头一脸懵懂的向他问道。
“朝廷要抽丁练兵防匪,十五户抽一丁。”李璟回道,心中却是有种控制不住的激动。两篇通令只说了一件事情,抽调壮士入伍,组建团练兵。而且对于抽丁的缘由也说了,就是四年前从桂林一直造反杀到徐州的庞勋余孽又开始活动了,朝廷抽调兵丁组建团结兵为后备兵力。
只不过李璟从这两篇通令里推测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所谓的庞勋余孽已经闹的很大,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中央朝廷下这样一道诏书。如果真的只是一些余孽,下令调派各地兵马剿匪足矣,何须还要十五抽一的大规模抽丁组建团练。
不简单,事出反常即为妖。如果他预测的不错,定是因为今年的大灾而导致了大饥荒的开始。活不下去的百姓,肯定要四处流窜,而一些野心家甚至是山贼盗匪肯定会借机做乱。朝廷十五抽一丁,既是要组建后备军做预备,也是在釜底抽薪,提前一步将诸多青壮抽调出来,以免都从了贼。
应当没错,根据李璟所掌握的后世历史知识,大唐因为蝗灾和旱灾,河南关东各地先是绝收,紧接着就要粮价暴涨,然后就是各地饥民流窜,再就是各地盗匪蜂拥而起。再然后,到了明年,王仙芝和黄巢两个最大的反贼就将起事。王仙芝和黄巢的举事是晚唐民变的大爆发,而最初的火星应当就是此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