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来对此事再清楚也不过,心中毕竟有鬼,只得陪着笑脸,敷衍说:“因为就在京畿,粮草从各地运来跋山涉水,日常艰难,不到之处,还请高公海涵。”
“想必,大军上路之后,各地的地方官绝对不敢怠慢,必定会多多的供应上粮草。”徐逢来这话就非常有意思了。
符昭信一听就明白,徐逢来此话一定是代表高丽国小王的想法,想早早催促破虏军踏上征途,去和叛军火拼。
“唉,李帅摔伤了腿,无法上路啊。”符昭信早就和李中易通了气,不达目的,宁可干耗着,也绝不出兵。
徐逢来也是老官僚了,他听了符昭信的说法,就知道,要开条件了。
“符帅,鄙国再穷,也不会穷了上国的友军。大王一向重情谊,知道贵军很苦,特命下官准备了五万贯钱,三百只羊,和两百头牛,一千条狗……”徐逢来不愧是老骗子,原本商量好了的十万贯钱,到了他的嘴里,就减了半。
留下余地,才好和李中易讨价还价,徐逢来这些日子也早打听清楚了,整个周军的高丽行营之中,真正说了算的,就是主帅李中易。
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占便宜不吃亏,能骗就骗,骗不过去就装傻哭穷,一向是高丽人的性格,徐逢来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符昭信记着李中易的嘱咐,既然徐逢来已经替高丽国放了血,他也就没有逼太狠,暗中冲李安国使了个眼色。
李安国得了符昭信的暗示。当即主动站出来,和徐逢来打起了嘴巴官司。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谈妥了,送上八万贯钱,五百头羊。三百头牛,大军就准备出发。
可是,等东西都送进了周军大营之后,又传出李中易昏厥过去了“坏消息”。
徐逢来让王昭找去训得狗血喷头,再次夹着尾巴,来到了周军大营。
这一次。李中易就躺在病榻上,亲自接见了徐逢来。
徐逢来的心很细,故意走到榻边,这才拱手行礼,陪着笑脸说:“李帅的身子骨可好些了?国主非常关心李帅的身体。特命下官带了御医来,期盼李帅早日康复。”
李中易心里明白,高丽国的君臣都有些受不了他的拖延战术,这就反证,前线的战事异常吃紧。
以李中易对于高丽人尿性的了解,这帮家伙都是事急才投医,爹死才买棺材的小气鬼。
油水嘛,要慢慢的榨。才有味道!
李中易脸色一片蜡黄,有气无力的靠在榻上,喘着粗气说:“让……让徐公费心了。在下多谢国主了……咳,咳……”
跟着徐逢来一起进帐的高丽国御医,借机凑到前边,小声询问李中易:“回李帅,吾国瘴厉横行,很容易染上水土不服之疾。下官这里倒有几个本国的秘方……”
李中易暗暗冷笑不已,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他有气无力的伸出左手,狠狠的干咳了几声。喘息说:“有劳了。”
那高丽国的御医,趁势捏住了李中易的腕脉,可是,左察右察,这御医发觉李中易的脉搏异常紊乱,确实病得不轻。
得了御医的眼色,徐逢来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他倒真的是错怪了李中易。
“徐公,你看……咳,我病成这个样子,怎么出兵?唉,心里着急啊,出兵这么长时日了,居然寸功未立,回去不好向陛下交代啊。”李中易说一段话,喘几口气,徐逢来真担心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过去了。
“唉,不瞒李公,那朴贼连败了官军数阵,如今已经快要打到开京地界了。”徐逢来也是给逼得没了法子,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李中易心里暗笑,小小的高丽国御医,懂得什么叫作博大精深的中医?
死棒子,学中医就要学到精髓嘛,学个半吊子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御医?狗屁!
老子装病,却让你拿准了脉,那还混个屁的中医界?
“唉,徐公,我这身子骨,很麻烦啊。”李中易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猛咳,听得徐逢来一阵肝颤。
“徐公,我家大帅真心诚意想替贵国除害,只是,他病成这个样子,即使跟随大军一起出征,也很可能拖慢了进军的速度啊!”符昭信得了李中易的暗示,适时出言提醒徐逢来,大军缺马!
符昭信一直搞不明白,李中易怎么就知道,高丽国出产好马,而且数量还不老少呢?
当时,面对符昭信的问题,李中易只是笑着解释说,逍遥津的高丽商人说的,他也不敢确定。
实际上,李中易心里却十分有数。契丹人灭了渤海国之后,许多女真人纷纷逃入高丽境内,按照地域划分,分为西女真和东女真。
高丽国瞧不起这些女真蛮子,一般称之为黑水蕃众、北蕃或是黑水部人。
这就和倭国本是蛮夷,却称呼北海道的土著为虾夷一样,都属于妄自尊大的范畴。
女真人乃是马背上的民族,每年都要以大量的好马,换取高丽国的衣物、金、帛和绢等各种赏赐,这就和中国的互市性质差不多了。
只是,契丹人建国之后,一直严密控制好马输入中原的渠道。定难军党项人虽然暂时没有翻脸,不过每年也只是上贡几百匹马而已,对于大周建立骑兵部队的庞大需求,根本就是远水不解近渴。